第86章(第2/3页)
“是他非要跟我离婚的。”布朗夫人把责任推给了习琳,“要不是习琳,我们一家三口或许还能在一起。”
顾垣把勺子丢到了咖啡杯,勺子触到杯底的声音实在称不上悦耳,远比不上他不带感情的声线:“他要不跟您离婚,您怎么能成为高贵的医生夫人?”
布朗夫人的底气越来越不足,习琳终身未婚,而她在离婚后马上嫁给了布朗,除了她自己,谁都不会相信她对顾桢的感情比习琳更深。
她心里发虚,面上却不肯示弱:“要不是我嫁给布朗,你能到美国?”
顾垣配合着她的话继续说:“感谢您给我来美国的机会。您天天提醒我,我哪里敢忘。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也不再想和她争辩,即使真的争出谁是谁非,也没什么意思。
“我走的这些年,你爸有没有提起过我?”布朗夫人不死心地问道。
“是不是即使您离了婚,去了纽约,成了布朗夫人,我爸也要对您矢志不渝,您才满意。”顾垣从口袋里取出发黄的草稿纸和新鲜出炉的图交给母亲,“这个还让您满意吗?”
时至今日,顾垣也认为他的父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和前妻离了婚,隐瞒病情交了一堆女友,竟然在离婚多年后,还对前妻念念不忘。习琳可以骂顾桢,富文玉也可以骂,但唯独眼前的女人不可以。
顾垣就这么看着母亲在他面前哭,这是他第一次见母亲这样失态,一瞬竟觉得很陌生。
他又回忆起从音乐厅回家的那个晚上,得知他要去美国投奔母亲,顾桢也是这样失态,只是顾桢的失态早有传统,他当时竟不觉得害怕,只觉得解脱。幸福的人最容易宽容,顾垣以为他到了美国就会幸福,提前对顾桢预支了宽容。以往顾桢打他的时候,他是会对打的,不过每次都下不了狠手,他不太忍心去打一个病人,唯一庆幸的是,在他被打的经验比较丰富后,他脸上终于可以不带伤了。说谎骗人实在太过麻烦。但那天他就站在那儿,任父亲打,他不觉得父亲可怕,只觉得他可怜,他因为要彻底离开这可怜人,心里竟有些愧疚。
顾垣很知道怎么让女人破涕为笑,但他的母亲显然不在此列。这么多年,他实在缺乏和母亲相处的经验。
他本准备告辞,走到门口又转身回到了沙发上,布朗夫人的脸已然哭花了,顾垣递过一张纸巾,让她擦脸。
“你要不来美国,他是不是就不会死?”布朗夫人抬起头,开始怪罪自己的儿子,“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又有病,你怎么忍心丢下他?”
如果不是她在信里说自己在纽约的这几年如何思念儿子,顾垣未必会来美国。但此时,她刻意忽略了这个事实,顾垣也没提醒她。
见顾垣沉默,布朗夫人又开始追溯过往:“你小时候总有病,每次刚有症状你爸就发现了,医生都怀疑你爸是不是学医的。你上幼儿园,老师嫌你有多动症,是你爸坚持把你带回家每天上课都带着你。你永远说最喜欢爸爸。你怎么就把你爸爸给抛下了呢?”
布朗夫人必须把责任推到儿子身上,她的心里才会好过些。
顾垣也没反驳,继续放任母亲阴谋论。布朗夫人罔顾逻辑和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以最坏的乐意揣测儿子:“你为什么以那样的方式和你爸决裂,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我让你来美国,是让你接受更好的教育,不是让你和你爸断绝关系。你那时候那么大一个子,怎么会让你爸把你打成那样?你在布鲁克林黑人区都能过得不错,怎么会对付不了你爸?你是故意被他打成那样的吧。”布朗夫人想起在肯尼迪机场见到顾垣,那时他比记忆中的顾桢还要高,顾垣既然在布鲁克林的黑人区都能存活下来,怎么会应付不了顾桢。
布朗夫人并未达到想要的效果,她希望顾垣能跟她吵一架,这样她就能够更理直气壮些,但顾垣没有。
顾垣只是在不停地喝咖啡。他很想来只烟,但他没带。他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任由母亲把顾桢自杀的事情都怪在自己头上。
见顾垣没反应,她又开始怪习琳,理由还是熟悉的那一个:“你爸当初要不是把来美国访学的机会让给习琳,事业肯定会越来越顺,怎么会发病?习琳就算不来美国,也能很快评上副教授,你爸在系里边缘成那个样子,这个机会对他有多重要,习琳会不知道?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就算我和你爸欠她的,她就不能等下一次吗?她就是见不得咱们三个人过得好!”
她本来把顾桢的事业看得比自己的工作要重要得多,顾桢为了习琳如此轻贱自己的事业,她觉得好像在轻贱自己一般。她并不热爱表演,但尤其热爱出风头,当演员又最容易出风头,于是她也只好选择了表演。嫁给顾桢后,她被爱情熏晕了头,出风头的心思竟也很快淡了,从A角变成B角竟也很快就接受,一门心思要相夫教子,从图书馆借了一堆育儿书读,她负责理论,顾桢负责实践。后来顾桢总自责耽误了她的事业,她才发觉顾桢原来喜欢有事业心的女人,于是辗转各个饭局开始争地位。她重燃对表演的热爱,还是在习琳去美国访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