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华,缱绻(第4/7页)
其实让人心烦意乱的不是音乐,而是自己。
沉寂经年的心绪已很久没试过如此动荡,久到她已不记起上一次的烦躁是在哪一年,内心的某一个角落在多年前已苍老到了感觉尽失,那时只盼至归老的百年之间自己的世界始终是永恒寂静的死水,此生别再泛一丝波澜。
这几夜的烦郁却来得如此突然,让她难以抗拒。
离开视听室,下楼,走出屋外,漫步在一望无际的辽阔夜空下。
始终无法如同往常一样让心绪静回,她不得不尝试对自己道,温暖,请勿心动,请勿失控,请勿混乱,请勿让它再一次滋生成真正的思念,请勿对现在或未来存在憧憬。
请不要赌,一颗心只剩伤痕累累的一半,真的再付不起。
她坐下在地,一根一根拨着腿边小草。
曾经,她很努力想增加体重,然而至今手臂还是如初,仍然细削得比不上一个十几岁少年的来得粗,从前她以为努力可以实现很多,后来终于明白,很多时候努力只是无用的徒劳。
草尖上微薄的雾汽沾湿了她的指,她选择放手,起身回去。
从什么时候起的?她懂得了做人不能执着,从什么时候起的,她选择了全部放弃,连同对待她心爱的歌……和她最心爱的人。
曾几何时,不管醒来或熟睡,那让她喜爱到一遍遍重复播放整整二十四小时的歌,每天起床时必第一时间打开唱机让它流淌,因它只属于她与他,依恋和情感在那些年里为它完全付尽,放开它后她再没有爱上任何一首。
在那之后,原来专一的她转而追寻一张张纷涌而出的CD,记忆却似繁华盛世过后倒塌了的废壁残垣,一想起就满目苍痍。
时光一年年流逝,到最后任如何思忆,她能找回的也不过一点点沉没在音乐水底的残缺影子……那熟悉到灵魂里,曾经相拥相吻的画面。
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想起了从前。
终于还是,让人控制不住,想匍匐在一个胸膛里,好好地对他哭一次。
她轻轻推开月牙白的大门,抬腿进去的刹那整个人变成了一具雕像。
黑暗中不远的沙发上明明灭灭地闪着一点火光,不知是谁躺在那里无声吸烟。
良久之后,她在黑暗中摸索过去。
也许,这是她此生唯一的机会。
她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即使近在咫尺也看不清他仰望着天花板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无边黑暗使她稍微放松了心弦,给了她一点点勇气。
“为什么?”她问。
他不答,夹烟的指伸到茶几上,无声弹下一截烟灰。
她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她难得外出一趟,却会巧遇他?
为什么朱临路半夜三更跑来她家,他会随后而至?
为什么两年前她进浅宇时,他开始盖这座庭宅?
为什么在宅子盖好后,她被调上了六十六楼?
为什么每个周六下午,惟独是她需要回公司陪在他左右?
为什么带她来这里,他却刻意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今夜他偏偏又会回来?
她将头枕在膝上,轻微而痛苦地唤,“南弦,求你。”求你答我,到底为什么?所有这些,通通,到底为了什么?
无止境的沉默。
烟被掐灭的嘶声,黑暗里他哑声道,“为什么你不离我远一点?”
插进她发间的手将她的头抬了起来,他侧过身,离她的脸只有几寸距离的眼眸里依然闪着薄夜冷星,带着一丝挣扎过后的疲倦,以及一点她无法明白的慈悲悯怜。
他伸出长臂将她拦腰揽起,她被他翻身压进沙发里,他的唇印了上来,暗黑如无限深渊,蹦出理智束缚的心带着勒伤血迹急速下沉再下沉,他们忘记了对方多少年,他们等待了对方多少年,他们缺失不全的心亟需这弥补的另一半已经多少年。
薄嫩唇瓣因他的急切狂烈而受损,嘴里有淡淡的甜腥味道。
他解她的上衣纽扣,她才欲制止已被他骤然擒住,他的手一刻未停地继续原来的意图。
“别这样。”她挣扎。
以长身紧紧压制她的身体,“为什么?”他问,一把褪下她全敞的衣襟。
“南弦——”她的叫唤被他堵在了嘴里。
为什么分手?为什么离开?为什么会有别人?他在她耳际的喘息带着狂乱,“为什么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