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3/4页)
剑刃折射着雪亮的光,凛冽夺目。褚谧君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却又不由自主的被吸引,目光追随着剑,和手握着剑的人。
常昀看着褚谧君,在对上他的目光后,褚谧君霎时懂了他的意思,她抬手,拨动了《广陵散》的第一个音。
她试着以一种全新的心态去弹奏这支早已烂熟于心的曲子,常昀和乐舞剑,以剑舞引导着这一曲。
握住剑后,他便不再是那个褚谧君所熟悉的少年,而是数百年前那个怀揣着复仇之心的刺客。
他一步步潜入韩宫之内,带着与亲故诀别的悲怆和满腔的孤勇。
那日韩宫之上的天穹,应当是阴沉的,一场倾盆大雨正在酝酿,劲风飒飒吹过,如同刀一般。
他来到了大殿之上,那殿堂辉煌无比,韩王坐在高处,灯下的影子如同山峦一般。
这时他心中是在想什么呢?
不,这时他心中应当什么都没有想。
他已经到了这里,无路可退,唯一的同伴是手中的剑,他必需要握紧它,他只能握紧它。
终于,利剑铮然出鞘,他以义无反顾的姿态扑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王——
从前褚谧君奏《广陵散》时未感知到的东西在这一刻陡然涌上她的心头,她好像能够通过手中的曲调,跨越百年的时光,去见证聂政刺韩王的瞬间。
一瞬间的情绪太过复杂激烈,她来不及品味,就随着本能,将情绪宣泄到了琴声中。琴声越来越急,常昀的舞步亦是越来越快,到了这时他,放弃了对这支曲子的掌控,放心的将这一切交给了褚谧君,任自己沉浸于乐声之中。
褚谧君不经意间抬眸,恍惚了一会。
她想到了十年后的常昀。
十年后的常昀也在她面前舞过剑,烛下深黑的影、绛色的宽袍、雪亮的剑光,以及泼洒一地的鲜红血液——这些都刻在了褚谧君的记忆里,难以忘却。
在那支舞中,褚谧君感受到的是绝望,一种激烈而苍凉,恨不得摧毁万事万物的绝望。
其实十年后的常昀,才是真正适合舞这支《聂政刺韩王曲》的人。眼下这个常昀虽然用他的剑告诉了她什么是杀伐之意,可他并不真的就是那个被逼到绝路的刺客。
此时的常昀,尚是清朗无忧的少年,他的舞有如初春天地间流淌的风,纵然带着料峭寒意,也是轻快的,洒脱的。
褚谧君目光追随着他,在不知不觉中奏完了一整支曲,最后一个音节从她指尖飞出时,她恍如身在梦中。常昀以一个直刺作为这一舞的收尾,剑尖裹挟着风,只扑褚谧君的眉心——
褚谧君一愣。
常昀收剑回鞘,朝褚谧君一眨眼。
褚谧君其实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剑招给吓到,她自己就学过剑,知道那一剑的剑势将尽,杀不到她面前来。
她心跳之所以急剧加快,是因为常昀望过来的眼神。
那时她已然懵懵懂懂的意识到这个少年有着多么惊心动魄的美,只是那个年纪的她,还不愿承认自己为那样的美所吸引。于是她用力咬了咬下唇,端起自己面前的羽觞,一饮而尽。
***
那夜褚谧君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穿行于一片密林之中,有个少年一直走在她的前方,那背影让她觉得熟悉。
她很想知道她是谁,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褚谧君加快了步子,抓住了对方的一角衣袖,然后梦就突然醒了。
醒后褚谧君迷迷糊糊的回忆了会自己梦到了什么,觉得脸颊有些发烫。虽然梦中的很多东西醒后便会忘记,但她还记得,梦里少年纤细的背影有些像某人……
暂时无法入睡,她索性披着衣服在自家庭院里胡乱逛着。头顶的月光白得瘆人,她踩着自己月下的影子,一步步慢慢的走着。
有种诡异的感觉弥漫在心头,她越往前走,那种不安感便越发的强烈。
这条长廊,好像没有尽头似的……
奇怪,她为什么要走在这?她记得明日自己还需早起背诵功课,外祖父命她写的策论她也还没有完成,她该早些去睡才是。
她想要回到自己房间内,可是回头一看,却忘了自己来时走得是哪条路。
这时眼前的景物又变得虚无了。
她竟又是在做梦。
睁开眼,她首先见到的是刺目的日光。已经是早晨了么?
身子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沉重,她想要起身,却感受到了一阵剧痛。
“娘子,您怎么随意起来了。”一旁的人赶忙上前。
褚谧君只看了这人一眼,就不犹僵住。
她的梦,还没醒。
“娘子快躺下,快躺下。”十年后面容已经苍老的蘅娘细心的扶着她躺了下来。
褚谧君知道自己这是又来到了十年后,并且附身到了阿念身上。
和蘅娘说过几句话之后,她得知现在距她上回附体到阿念身上已过去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