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8/11页)
陈大龄安慰她说:“性格没什么好不好的,要我看,你这是最诗意的性格,这个世界,人人都只来一趟,但你这一趟就比别人经历得多,因为你比别人体会得多。不过如果你不想伤心,自己就想开点,少去咀嚼痛苦。”陈大龄拿起琴,说:“让我再考你几首。”说罢,就拉了一首快的。
杨红听了一会儿,不知道曲子在讲什么,也没有看到像《化蝶》一样美丽的景色,就老老实实地说:“我说我是撞上的吧?这首我听不出名堂了,只觉得一群蜜蜂在那里飞来飞去。”
陈大龄哈哈笑起来:“又被你说中了,这首就叫《蜜蜂飞舞》,学琴的人练习指法时常用这个曲子,不是你特别喜欢的那种。”
这下,杨红也猜出兴趣来了,说:“那你再拉一首慢的,如果我猜出来了,我就跟你学拉琴。”
陈大龄说:“那我一定要选一首你肯定能听出来的。”
杨红听了这话,有点不自在,心想,陈大龄的意思是他很愿意我跟他学拉琴?但她马上又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陈大龄开始拉一首曲子,缓缓的,很优美。杨红不由自主地盯着陈大龄的手,看他长长的手指灵活地在琴弦上移动。她特别喜欢看他揉弦的动作,修长的手指落在琴弦上,手腕轻轻地动着,速度由慢到快,幅度由小到大,提琴的声音就变得柔柔的。他运弓的右手也很好看,弯出一个美丽的弧线,手腕轻轻地带动手臂,叫人觉得他的手腕一定是柔柔的,很有韧性的那种。
杨红无缘无故地想到,这样一双手,如果搂着他心爱的女人,也一定是柔和的,带着怜惜,好像怕把她揉碎了一样。但是他的搂抱,又肯定是有韧性的,不论谁都不可能把那个女人从他怀里抢走。他肯定不会像周宁一样,平时都不记得碰你,但疯狂起来就不管是挤着你哪一块,压着你哪一方,拼命地挤,拼命地压,好像不挤扁不压碎就不甘心一样。有时腮骨勒在你脸上,差不多可以把你的脸挤碎,真怕哪天就被他破了相。
杨红见他沉醉于演奏,就偷偷看他的脸,发现他因为垂着眼,有点半闭着的样子,睫毛好像能遮住眼睛。他拉琴的时候比较安静,不像电视上那些演奏家,挤眉弄眼,摇头晃脑,捶胸顿足。他常常是垂着眼睛,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微微波动,好像沉醉于音乐之中。如果叫他一声,肯定能把他吓一跳。
陈大龄拉完了,问杨红:“听没听出这首讲什么?”
杨红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心虚地说:“没注意听,可不可以再拉一遍?”
陈大龄笑着说:“我说了的,要闭着眼听的,你不信。再来。”
杨红心想,为什么要我闭上眼,难道他知道我睁开眼会在那里看他?这个人好像能看透别人心思一样,可怕可怕,在他面前说话做事要小心。杨红闭上眼,认真地听了一遍,说:“反正我不是真想学琴,乱说一通吧。这首没听出什么,只觉得有水有树,仙境一样。”
陈大龄说:“你这回不跟我学琴不行了,因为这首是圣桑的《天鹅》。”
杨红使劲摆手,笑着说:“不算,不算,这个不算,我没听出天鹅。”
陈大龄也笑着说:“但是你听出了里面的水啊,这只天鹅是在湖上游着的。”然后停了笑,说,“真的,我教琴也教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多少能听出曲子的意境的。你小时没学琴,真是浪费了。现在的家长不得了,个个都逼着小孩学琴,有的小孩根本不想学,被逼得无奈,勉强学,终归是很难学好的。家长问起来,我还不好说他的小孩没天赋。”
杨红笑着说:“你知道被逼着学是学不好的,你还逼着我学?”
陈大龄说:“我还不是跟别的家长一样,望女成凤嘛。”
杨红叫起来说:“你才多少岁呀,就想当我的家长?”
两人问了一下彼此的年龄,发现陈大龄比杨红正好大出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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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红从陈大龄那边回来后,还有点晕晕乎乎的,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一点音乐天赋,心里头很高兴。不过自己真的没心思学琴,只想听人拉琴。一到晚上,陈大龄拉琴的时候,杨红就把电视关了,连灯也关了,闭着眼睛,坐在那里静静地听。陈大龄好像也特别喜欢优美哀婉的曲子,拉的大多数是这一类的。
杨红想,我不能再到陈大龄家去了,免得他起误会,以为我喜欢他。不过如果陈大龄有什么事请我帮忙就好了,那样就可以跟他说说话,而不会感到心虚。早上在这么想,中午陈大龄就来敲她的门,问她:“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