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7/8页)



“噢,这么大的帽子啊。”特蕾西笑着说,“这又是为哪件事?是不是我走后发生的?”

杨红想了想,说:“这种事多呐,你走之前走之后都有,你不记得他第一天就把美国的老师捧上了天,把中国的老师贬下了地?”

特蕾西想了一下:“噢,我知道了。你说那件事啊。那没什么呀,他说美国的老师怕学生说他讲课无趣,所以就想方设法把话说幽默一点,让学生爱听,就像他们的药丸,总要包上一层糖衣,让你爱吃。如果学生说他无趣,那他就感到无地自容,比被人说他没水平还伤心。”

杨红说:“但他是怎样评价中国老师的呢?说我们一天到晚拉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讲课枯燥无味。不管什么东西,都要制成一剂黄连苦药,叫你难以下咽。还动不动搬出个良药苦口的道理吓唬你,逼着你喝。熬剩的药渣都不让倒,期末拿出来,熬一熬,再喝一遍。”

特蕾西说:“我敢担保彼得不是说你的,你肯定不是他说的那种老师,不过有些老师确实是那样,讲课像催眠曲,一听就想睡觉。”

杨红苦笑一下:“我觉得教书最重要的是传授知识,把知识性的东西讲清楚了就好。我们搞理科的,怎么把课讲幽默?难道你能把那些基因编成一个笑话讲给学生听?”

特蕾西说:“那倒也是。”

杨红说:“这两件事,我虽然觉得他做得不对,但还可以说只是我们两个人观点不同,但有些事,真是太过分了。”

“什么事,你这么生气?”

杨红想到好几件事,可能都是特蕾西走后发生的,她觉得那些话她没法对特蕾西学说,就选了一件特蕾西也知道的,“就说我问他动名词和分词区别的那一次吧,你也在班上的,你肯定知道我说什么。”

特蕾西做个鬼脸,说:“是不是那个‘我他妈真忙,但不是忙***’的例句啊?”

杨红红着脸说:“不是那句还能是哪句?你看,这样的东西也拿到课堂上来讲,还说是他的经典例句。”

特蕾西说:“我记得他没有在课堂上讲噢,他说中国的考试题可能会问你一个词究竟是动名词还是分词,但美国人就不会问这种问题,他们不管它是什么词性,只要从上下文里知道意思就行了。彼得只把这句话写在黑板上,说你们把这句搞懂了,动名词和分词的区别就搞清楚了。”

杨红想起那天她因为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还把这个例句工工整整地抄在笔记本上,以为得了真传,从此就知道动名词与分词的区别了。回去一查字典,才知道f-ck是那个意思,当时就觉得好像被人调戏了一样,怒不可遏,要去找新东方的校长。周宁劝她再查查语法书什么的,说不定有什么别的意思。两个人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个名堂。后来周宁用了一个文雅的词,试着翻译了一下,说“是不是应该理解成‘我做爱忙,但不是忙做爱’?”杨红想,不管你忙什么,这样的句子拿到课堂上做例句就是不应该。英语里头动名词分词一大堆,你用哪句不行,偏偏用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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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西格格笑了一会说:“哎,你还别说,我想半天,还真想不出一个比这更精练的例句。同一个词在同一个句子里出现两次,第一次是分词,第二次是动名词,意思是‘我很忙但不是忙那事’。你能想出一个更好的例句吗?”

“我想不出。”杨红赌气地说,心里却想:看来周宁那个翻译是不对的。不过我的气也不是生得完全没理由,至少有一半还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特蕾西说:“其实很多人爱说这个字的。我们报社有几个家伙,嘴里经常是f-ck来f-ck去的,听惯了,也不觉得什么。可能因为英语是别人的语言吧,有很多词,你用汉语说不出口的,用英语说就不觉得什么。比如你用中文说‘性交’说不出口,但你说‘MakeLove’就觉得没什么。”

杨红想,你还说用中文说不出口,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她不想指出这一点,因为要指出来,自己也要说出那个词,于是说:“那他也不该把这样一个句子给一个女人,叫她去查啊。”

特蕾西诡秘地一笑,“说不定这正是他追你的一个办法呢!你没听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看了这样的句子,就在那里浮想联翩,想入非非,把个粉脸羞得通红……”

杨红找不出话来回答,只无可奈何地指着特蕾西,“你乱讲些什么啊!”

特蕾西涎着脸说:“你没听彼得说我们晚报记者擅长的就是写八卦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