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静秋一再坚持下,妈妈向学校提了让静新顶职的事,但学校说静新只念过初中,不适合教书,我们同意静秋顶职,是因为她是高中生,德智体全面发展,适合做老师。如果你退休是静新顶职,那我们就不一定批准了。

妈妈把学校的意思告诉了静秋,静秋没办法了,只好顶职了,总不能把这么个机会白白浪费吧?但她很为哥哥难过,一心想为哥哥想个别的办法。

她在心里感谢老三及时告诉她这个消息,不然的话,她妈妈肯定不知道这事,说不定就错过了。她很想告诉老三她顶职的事,但不知道怎么才能告诉他,没有电话,她也不敢写信,更不敢亲自去,只有被动地等他来找她。而他竟然象是向党表了决心一样,说等她毕业,就等她毕业,除了让秀芳送了那封有关顶职的信以外,就真的没来打搅她。

而她现在却像他说的那样,得了相思病了,很想很想见到他。凡是跟他有一丁点关系的东西,都使她感到亲切。听人说个“三”,“勘探队”,“A省”,“B市”,“军区”,等等,都使她心跳,好像那就是在说老三一样。

她从来不敢叫他名字,在心里都不敢,但她见到姓“陈”的或者叫“树新”的,就觉得特别亲切。班上有一个叫黄树新的,长得又丑,人又调皮,但就因为他的名字里也有个“树新”,她就无缘无故地对他有了好感,有几次还把自己的作业借给他抄。

现在她几乎每天都到江老师家去,去学拉琴,去抱抱江老师不满一岁的小儿子,去借江老师家的缝纫机用。但在这些目的下面,似乎还有一个目的,她自己也不敢细想那个目的是什么。她只知道如果她去的时候成医生不在家,她就会坐立不安,一直等到他回来了,听见他的说话声了,她才仿佛完成了当天的任务一样,安安心心地回家去。

她并不要求能跟成医生说上话,见上面,她只要听见他回来了,听见他的说话声了,她的心就安逸了。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就是想听成医生说话,因为成医生是说普通话的。K市人在日常生活当中是不说普通话的,江老师在外面呆了那么久,说得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但一调回K市,就只在课堂上说普通话了,平时都是说K市话。

K市人很挑剔,如果听到你一个本地人说普通话,马上跟你有了隔阂,觉得你装腔作势,有的就不客气地指出来:“你K市土生土长的,还别别扭扭地说个什么普通话呢?”但对外地人,他们还是很宽容的。所以成医生虽然也学了不少K市话,但大多数时间还是讲普通话。

静秋听到成医生说话,就觉得亲切。有时他在隔壁房间说话,她会停下手中的活,静静地听他的声音。那时她常常有种错觉,觉得隔壁房间里说话的人就是老三,这就是老三的家,而她就是老三家的人。她不知道自己是老三家的什么人,她觉得是什么都行,只要能天天听到他说话就行。

好在她有许多机会到成医生家去,因为江老师经常请她去做衣服。刚开始江老师是请静秋帮儿子织毛衣,织完了就坚持要给工钱,说织件毛衣不容易,得花很多时间。但静秋不肯收钱,说我帮人织毛衣从来不收钱的。江老师就要送静秋一段布料,说是自己买了,但花色太年青了,自己穿不合适,你拿去做衣服穿吧,静秋还是不收。

后来江老师就想了个别的办法来报答静秋。江老师家有缝纫机,但她只会缝缝短裤什么的,而静秋会做衣服,可家里没缝纫机,都是手工做。江老师就叫静秋上她家学踩缝纫机,说:“我那机器空在那里,灰尘都堆了好厚了,我没时间用,也不会用,你来用吧,不然该生锈了。”

静秋一直想学踩缝纫机,也在同学家踩过几次,但没机会多学,现在江老师叫她去用缝纫机,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就经常跑去学,很快就把缝纫机踩得滴溜溜转了。

江老师买了几段布,让静秋帮她和奶奶做罩衣,帮两个儿子做衣服。静秋就裁好了,做出来了,每件都很合身。

那时静秋只敢做女装和童装,而且只敢做上衣,觉得男装的几个衣袋很难做,裤子的腰和口袋也很难做,怕做不好。江老师就买了布,叫静秋拿她两口子做试验品,帮她做棉衣,做呢子衣服,帮成医生做中山装和长裤。江老师说:“做吧,我布料都买了,不做浪费了。别怕,裁坏了就裁坏了,了不起拿来给哥哥做衣服,如果给哥哥做不行,就给弟弟做,总不会浪费的。”

静秋就大起胆子裁了,做了,结果每次都做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