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2页)
“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我?我还能忍。阿玙饿了我可以请你。”
“你请我?”苏玙意味不明地笑出了声。
卖货郎特意赶在下雨天售卖油纸伞,见了在檐下避雨的两人不用喊就小跑过来。买了把七十二骨节的大伞,苏玙回头看她:“跟上。”
少女抱着包袱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耳垂微微泛红:如果感觉没出错的话,阿玙是盯着她看了很久吧?
不动声色地捋了捋耳边长发,手不经意碰到眼前白纱,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摇摆不定:她会喜欢吗?
柳下初逢的小插曲,看得出来苏玙确实爱玩,但知道了她们的婚约关系,也会关心她饿不饿,不再轻浮地戏弄她,远没有苏伯伯信里说得那么糟。
人无完人,薛灵渺很早便懂了这道理。只要阿玙不离不弃,她肯定加倍对她好。
“想什么呢?”苏玙不满地扶稳她胳膊,领着人绕过前面的水洼。
“啊?给你添麻烦了吗?”
“算不上麻烦。”苏玙笑她:“你如果一直陷在这样迷幻的状态,我都要怀疑你是怎么从江南走来边城的了。”她顿了顿,出声妥协:“前路不平,挽着我的手吧。”
“我……可以吗?”
“随便你。”
这人是她的未婚妻呀。想通其中的关节,薛灵渺快速将竹杖换到左手,右手挽过她臂弯,回想爹爹去后她艰难地在黑暗里瑀瑀独行,她天真地笑了笑:“阿玙,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会接纳我吗?
她每说一个字苏玙都痛悔一分,眉毛纠结地皱起,天知道她为什么要理会这个大.麻烦,好好的做纨绔难道不快活吗?
问出的话没有得到答复,少女矜持地挽着她,暗暗在心里打气:没关系,她有的是耐心。
笑容收进眼底,苏玙内心感叹这人太容易满足了,小心翼翼避免了不必要的亲密,闻到散在风雨的淡淡花香,她摇摇头,甚为苦恼:该怎么做才好呢?
酒楼,二层楼雅致的包厢。飘香的饭菜呈上来,她将筷子递到少女掌心,不放心道:“一个人用饭,没问题吧?”
“没问题!”她答得又急又快,一下子失了稳重,意识到这点羞愧地低下头:“我是说,你不用为我操心太多,我已经习惯了。”
她动不动就低头,实在和苏玙自信张扬的人生信条不符,眉峰微蹙:“抬起头来。”
“啊?”少女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在的方向:“怎么了?”
苏玙无所谓地端起小瓷碗:“没怎么。我是说,你挺胸抬头的样子真好看。”
意想不到的夸奖砸到头上,薛灵渺下意识挺直身子,端正在饭桌前,她心思比常人敏锐,联想到之前的表现,一下子懂了她话里的深意:“我知道了。”
十几年来隐藏在骨子里的卑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苏玙不过随口一提,而后专心用饭。
薛灵渺饭量浅,吃饱后安安静静等在一旁。听到落筷声,她摸出钱袋,喊来小二结清银两,花了钱她也开心:“这是我第一次请人吃饭,还是请的你,感觉很奇妙。”
她的笑容过于干净纯真,看着她,苏玙竟不知如何是好:是分道扬镳狠心把人抛下,还是作死地领进家门,做好饭桌上添一副碗筷的准备?
想想就烦。她头疼地敲了敲脑壳。薛灵渺顾自沉浸在初次请客吃饭的愉悦体验:“对了阿玙,忘记问你,你还喜欢弹琴吗?”
“弹琴?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话脱口而出,苏玙神魂一震,这才想起眼前的盲女极有可能是她不靠谱的老爹为她定下的未婚妻——连她背后的胎记、膝盖的疤痕、年少的消遣都晓得,哪怕没有婚书,也足以证明并非无亲无故了。
“不喜欢了吗?”少女似是有些失落,很快振作起来,她捻磨着存在指腹的薄茧,问:“那你现在都喜欢什么?”
“先不说这个。”
窗外云销雨霁,苏玙硬着心肠道:“我爹早在三年前就死了,苏家财力不复当年,我连祖屋都卖了可想而知有多不争气。你跟着我不会好的,你再考虑考虑,要不要跟我走?
我脾气不大好,臭毛病特别多,连只猫都养不活,就知道鬼混……”
她向来不是自我贬低的性子,说到这份上已是极限,她看着少女,多希望她脑子能清醒点。
这话和拒绝没两样,薛灵渺很清醒,她努力让自己笑得不至于太难看,身子抑制不住颤抖,消沉的嗓音恍惚要低入尘埃:“你说你不好,我又能有多好呢?”
简直疯了,苏玙恨死了这不合时宜的心软!她生无可恋地站起身:“罢了,咱们也不要妄自菲薄了。
丑话说在前面,收留你可以,至于能在家住多久,得看你的表现。记住,到了我的地方就得守我的规矩,我是不会惯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