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VII(第7/9页)

  “吹雪没事了。”

  四月把小云雀放到吹雪背上,而小云雀突然说,“百里予安的梦,希望的事情?我看到、大哥活着,吹雪看到牧草。”她顿了顿,才问,“四月,你看到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幻境里,不愿意,醒来?”

  四月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即他拎起她放回吹雪背上,又将刚才湿润的斗篷盖过去,“不重要,走吧。”

  (5)赴君约

  百里予安是一座奇妙的城市,它可以移动、沉浮于沙海,可里面的水源却都又是真的。

  有了这两皮囊水解渴,再加上路上偶尔找到的沙漠植物充饥和四月不眠不休的速度,小云雀竟对能够回到扦泥城有了一点信心。

  趴在吹雪背上,白天用披风盖着睡觉,晚上天气凉爽了,再掀开斗篷透气。就这样又走了三天。

  晚上,小云雀看着天空的星星,带着喜悦地对四月说,“你,速度快。扦泥城,百五十里。”

  照四月的速度,一百五十里,再走过两、三天就到了。其实走到这里,离开丝路已经不远,如果运气好,还可能遇到商队。想到这里,小云雀就愈发充满了希望。

  但听到小云雀的话语时,四月的脸色沉了一下,竟又加快了脚步。

  “不用急,一定可以到。”

  小云雀鼓励着,可四月却丝毫不为所动。小云雀已经习惯了四月的逻辑,她于是反过来躺在白马身上,看着天空上的星星想自己的事情。

  就在此时,吹雪和四月的脚步都放缓了。小云雀翻过身来,发现四月的步子陷得比平常更深,每一步都似乎非常吃力。终于吹雪和四月都无法再继续向前了,他们的身体开始飞速地下沉。

  小云雀惊恐地说,“流沙!别动!躺平!”

  可能是因为更加地接近了水源充足的地带,这一带出现流沙。四月听到小云雀的话,立即缓慢而镇定地移动身体,将自己背朝下躺平于沙面之上。小云雀也滚下吹雪,平躺到沙上。但吹雪并不懂小云雀的话,它拼命地摆动着自己的四蹄,挣扎着,可却因此更加快了自己的陷落。

  小云雀难过地说,“四月,四月,我们……可能救不了吹雪了。”

  她以为四月会不顾一切地站起来,去拉吹雪。但他没有,他只是静静地躺在流沙之上,看着天空说,“不用管它。它早已死了。”

  小云雀一怔,可就这么几秒,吹雪已经被旋转的流沙没过了顶。

  两个人继续躺在沙旋之上,不敢动弹,小云雀战战兢兢地问,“吹雪,已经死了?”

  四月没有回答小云雀的问题,他只是静静地说,“扦泥城,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小云雀不明白四月的问题,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扦泥城,怎样?”

  看不到四月的表情,只感到他的声音饱含着向往,他说,“她说,扦泥城是鄯善之都。早在鄯善名为楼兰之时,扦泥城便名扬四周。那里草肥水美,伫立在金色的黄沙之中,好像一颗翠绿的宝石。在那里,女孩子出嫁之时会穿着洁白的长裙,头戴华丽的扬羽。”

  他说着,小云雀逐渐明白了,“四月,去鄯善,见心爱的人?”

  四月沉默了好久,才说,“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但我曾经答应过她,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去她向往的那个城市看看。”他的声音如常平静,却又带着几分空洞与伤感,“但,或许来不及了。”

  “来得及的!”小云雀大声地说,“我们离扦泥城,近!流沙下,水源。流沙推,我们安全。鄯善,不远,两三天。”

  四月的声音如常平稳,却又飘渺,“小云雀,我的生命只到明天了。”

  后来,四月再没有继续与小云雀的对话。

  静谧而恐怖的沙漠之夜,只有身下滚滚移动的流沙还证明着二人的存在。不知过了多久,小云雀睁开了眼睛,她按了按周身的位置,发现自己身下的沙地已经变实。她抬起头,几乎难以置信地要尖叫起来。他们就在丝路附近,几乎可以用肉眼看到那一边的扦泥城!

  绿茵、沛水、砖城。那就是鄯善的首都啊!只要再走上一个时辰,就一定会到了。

  小云雀兴奋地爬起身来,快速地跑向不远处的四月。他的身体还半埋在沙里,一夜过去,他就好像神话里说的天人五衰一般,展露出了死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