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第3/9页)

要狠狠心,闭上眼睛按发送。

又怕又担心他的短信下一秒就出现,当然又是那么那么地盼望。

可是,1分钟,5分钟,1小时,12个小时,天黑了天又亮了,她的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这方寸的手机屏幕,夜里她就握在手里,放在心上,可是手机静悄悄的,一直安寂着,像这无处可逃的静夜。

他为什么不睬她啊?

即使是基本的礼貌,至少要回复一下对吗?他穿着细致平整的白衣服,没有褶皱的裤子,那么讲究的人不会草率这个,他的态度虽然不冷不热但总算彬彬有礼,那么有风度的人怎会疏忽这点?

她想了又想,猜了又猜,是不是自己的手机有问题,网络有问题,再发一次。

四天过去,杳无音信。

厚着脸皮打电话过去,早午晚三次,都是关机。

到这时,她坐立不安的所有盼望焦急委屈甚至嫌怨都变成了深深的,担忧。

他病了吗?但愿只是小小的病了,其他的,其他的可怕她不要想。

周五下午又翘课,在宿舍里小心地守着一盅排骨炖汤。她想象他病了,只是感冒,躺在床上软弱无力,吃不下东西,男生都不会照顾自己。

她要去看他,带着滚烫的美味的汤。

晚上的男生宿舍如丛林,她穿过那些门牌的感觉像历险。

敲门进去,像误入了网吧,一溜电脑前的脑袋同时望过来,她抱着装炖盅的小布包,像个怯生生的小婢女。

“尚健生同学,在吗?”

他站起来她才看到他,他好好的,四肢健全,精神正常,微蹙着眉,眼神的温度不超过25℃,想起这几天自己的疲惫焦灼,她的鼻子突然一酸,他就不能笑笑吗?

“你为什么不回我短信,也不听电话?我以为你怎么了呢。”她的语气里带着些嗔怨,虽然只是弱弱的。

尚健生张张嘴,回头看看几个早张大了嘴巴的舍友,他们果然适时起哄。

他微挑了下嘴角,这便是他的笑了,永远也看不见牙齿的笑。

“我停机了,欠费。”

“那为什么不去缴费,要是有人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呢?”

“没钱了。”他坦白地说,就像说“没电”或者“没事”一样的稀松语气,她没见过有人可以把没钱这回事说得这样随意和高贵。

“原来这样啊。”心里阴霾尽散,她笑了。

“你找我干什么啊?”他不知何时已经敛了那丝笑。

“这个,我炖了排骨汤,你喝吗?”她把炖盅放在桌子上,动作有些笨拙。

“我讨厌吃肉,那些弱者的尸体。”他皱了皱眉,“我吃菜,尤其是野菜,它们干净。”

她窘在那里。

“我最爱吃肉!”好在跑过来一个胖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笑呵呵的快乐样子。

“对,你的汤适合他,阿文属狗的,无肉不欢。”尚健生拍拍胖男生。

“你才属狗的!”阿文并不生气,“人生乐事就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美女,你能请我喝这香喷喷的汤吗?”

“好,当然好。”梅宝连忙道。

阿文招呼着舍友们大快朵颐,边吃边赞排骨买得好,汤料下得足,火候够老,调味恰恰准。

她微笑着接受他们的赞赏,眼睛却在尚健生身上,要是说这话的是他该多好啊,他却独自坐在电脑前专心地打着游戏,好像这屋子人包括她都与自己无关。

“我能帮你交手机费吗?”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问,“等下回去我顺路。”

“嗯好。”他紧张地操作着键盘,头也没抬,也没说谢谢,这倒令梅宝有些欣慰,这也是种信赖对吗,他没把她当外人。走的时候,阿文执意要把炖盅洗干净,他真热心,叫着尚健生:“你不送送人家?”

“我这儿正紧急呢!”尚健生没回头。

梅宝忙笑:“不用不用,灯亮着呢,我自己可以了。”

那天是阿文送她下楼的,却借口说是去买点东西:“你炖的汤真好,谢谢你。”

她笑着摇头。

“路上小心点儿。”阿文嘱咐着。

梅宝鼻子又一酸,为什么不是他这样说呢。

4

第一次出去吃饭,和他,是5月5日中午。

她都记得,那天特意要了发票,不是财会专业的本能,而是想,用发票纪念这个日子。

这家素菜馆好贵,但是有当令的野菜,他说野菜干净。

本来以为约他会很难,想个合适的借口花了她好几个晚上,谁知拨通电话他直接问:“你要请我吃饭吗?”她几乎是要笑出声来地连说对啊对啊。

还是白T恤,永远是白T恤,即使五成新,也是没有褶子,白得泛蓝。白衣的他看上去特别高远。

他的话很少,好像专心致志才能表现对菜的尊重,她想也许源于他良好的修养,也许他的热要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