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争凤(第3/5页)

妙仪昏迷前说要见她和罗敷两个人,活像交代遗言,急得她当场抛下方府的事务赶来。

罗敷心乱如麻,“你一直在京城,对她的状况比我熟悉,她在容家染了风寒后除了药局就没去别的地方吗?”

曾高认真想了想,点头:“是,只来过城南找我商量你回京后如何庆祝,还从车上带下个药罐——她一向很听大夫的话,叫她申时喝药,她从不拖延半炷香。”

她也坐在床边,一筹莫展:“怎么会有这般重的寒气,她最怕冷了,真是……”说道一半也忍不住落泪。

罗敷仿若醍醐灌顶,猛地离开凳子,脑袋重重地撞在床柱上。

“没事吧!”

她摇摇头,捂着后脑勺唤侍女:“把你们小姐用过的药罐子全都拿来!”

曾高指着桌上的银色瓷罐,“最经常用的就是这个,因是从方将军家拿的,妙仪连坐车都揣着。”

罗敷与徐步阳相视一眼,皆戴上手套,扶着空罐子就差把眼珠贴上去。药物残留被检查出来仅仅有极小的可能性,然而罗敷莫名地灵台清明,不敢懈怠分毫。侍女搬来三四个药罐,曾高审了半天也没有结果。

那边也差不多,罗敷屏着一口气,视线从罐底糊状的药渣转移到丢在一旁的盖子上。容府的药罐长相朴素,硕大的罐身,黑色镀银丝的瓷盖,嵌入罐口的部分有一寸长,密封很严实。

她的神色微微变了。

徐步阳好奇地叫出口:“咦?这点儿粉末是什么?”

盖子的边缘断断续续地染着圈暗红色,类似茶垢,指甲一扫,纷纷掉落在桌面上。

罗敷随手拿起茶壶一泼,原本黯淡的颜色刹那间鲜艳无比,红得刺目。

徐步阳在太医院混迹几日,略知其中的新鲜事,当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海朱砂!”

罗敷终于抓到了一开始的灵光,咬牙道:“司府连个管家都不容小觑,趁越王还活着,我倒是想问问他在京城还设了几个局。”

失窃的药材在朝臣的家中不期而遇,她一时半会无法深究,只觉洛阳水深。

曾高不太明白,但看好友这样子已是清楚了病因,遂放下心:“阿秦,有把握治好么?如果药引市面上难买到,我让爹爹求公子,或许方府的药库里有。”

罗敷勉强笑道:“也好,左右我再不敢信太医院的药库。”暗地里却思量,海朱砂性极寒,如何寻到相反药性、又不伤元气的药材,还卞公一个健康的孙媳妇?

“针灸辅以其他汤药可保她几日无虞,归根结底不是治本之策。师妹要是看重她,别浪费了左院判的位置。”

言下之意就是假公济私查阅各地进贡的御药,官署律令上明明白白写着,大臣及家眷患病,未经主君手谕,不得滥用珍贵药材,更有些专门留给皇族,密不外传。

罗敷便道:“太医院若有适合的,我请示章院使走个形式即可,但昨天刚查完库,并无可用。”

曾高知道她未必真要挪用上贡的珍品,但必定会全力以赴救治朋友,就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要不等下你同我一起回方府,看看有什么用得上的。”

罗敷感激地点头,久久地凝视着床上的妙仪,“说起来,我还欠容家一个人情。”

*

辞别了肖大人和肖夫人,三人马不停蹄赶往长青坊。

曾高到了家,摆出地头蛇的架势,小厮见了她都唤一声女郎好。她父亲陈潜专门给老侯爷看病,现在负责府里的良医所,另督药库。

罗敷和徐步阳远远就瞧见后院里站满了人,曾高一见不是时候,让他们在花园里先待上片刻,自己去找管事。

许久不见她回来,罗敷不免着急,她决心今天把方氏从民间搜刮来的奇花异草认个脸熟,能派上用场最好。

夕阳映得明砖黛瓦彤红彤红,火烧云渐渐地熄灭了。

时隔一年故地重游,葳蕤的小径边依稀是旧日花木。罗敷靠在游廊的栏杆上,听着光渡寺悠悠的晚钟,心里忽然宁静不少。总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

正这么想着,抬眼却看见垂头丧气跑回来的曾高。

“只有明日带你们去库房了。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公子不在就作弄出这种腌臜事,真当咱们家被抄了吗!”她冷冷地骂了句,仍在气头上。

徐步阳逛了圈花园,对方府很感兴趣,问道:“怎么啦?要报官?”他最喜欢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

曾高动身去肖府前碰上家丁互相揭发对方监守自盗,舒桐和几个管家大审一番,直到现在还没审完。不查不知道,好几个婢女和小厮的屋子里都藏着值钱的金银器和玉佩,更有人偷了库房里的药材,家法之下招供欲倒卖出去。

罗敷叹为观止,原来方琼家里管得这么松,真是钱多就不在乎吃里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