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纪事之我主沉浮 第四卷 万叶千声皆是恨 第三十六章 相争尘埃定(第3/4页)
是的,这是朱瞻基为了向世人展示作为帝王,作为男人他一直坚守的誓言,也是他们爱情的明证。
她带着它,不是为了炫耀,只是为了坚定。
这份坚定,她知道太后不会懂,她也不屑去辩驳。
“因为瞻基?”她问:“您居然在嫉妒?嫉妒您自己亲生的儿子把爱全都给了我?”“糊涂!”张太后铁青着脸,“若是瞻基对你的爱能发乎情止于礼,万事符合规矩,母后只会替你们高兴。可惜不是,从瞻基爱上你的那天起,他就在破坏规矩。一次又一次,如果没有你,不管是当太子还是做皇上,他都会更出色,也更有成就。因为你,他让我失望,让全天下失望,更让永乐大帝成祖爷失望。我们如此精心栽培的皇上,文治武功俱全,可惜只励精图治了短短十年,还没有亲眼看到大明的中兴,就撒手而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样的指责,若微想辩,因为她担不起,可是张太后面上的神色如此郑重肃穆仿佛从她口中说出的都是金科玉律,若微又无从相辩。
“你已经毁了一个皇帝,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再把我的孙儿引上歧路。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其一,你自殉先帝,我会彰表你的德行,让你走得风风光光。太子明日就是新君。”张太后冷冷的,话如寒冰。
“我不会死,瞻基也不让我死!”若微稍稍有些犹豫,比起那些有名无实的后宫妃嫔,若说殉葬,她真的应该当仁不让,可是一想到祁镇,她实在不放心,所以容不得她多想,立即顶了回去,“襄王不是宋太宗,做不出那样凶狠残忍的事情来。所以母后就不要想着兄终弟即了,祁镇也是您的亲孙子,您就真的忍心违背瞻基的意思?您是知道的,瞻基从懂事起就肩负着扞卫东宫荣誉的责任,小小年纪就要卷入赵王、汉王与父皇的夺嫡之战,这么多年的殚精竭虑,如今您忍心让他的遗愿落空吗?”“瞻基?皇上的名讳就是这样被你呼来唤去的吗?”张太后深深叹了口气,颓然地靠在龙椅之上。
是的,今夜她也破了规矩,为了与若微对峙,居然选在这乾清宫大殿上与她做最后的对决。
曾经为了先声夺人,她想过要抢下太子,不让她们母子见面。
可是她竟单衣跪在仁寿宫门口,这样的惊人之举让她无从应对。
她也曾从了胡善祥的建议,命人在她的膳食中下毒,想不到被她发觉了,还不声不响的让肇事者死在了自己的仁寿宫花园里。
每一步都是处心积虑,可是每一步都输于意料之外。
因为若微做事太不合常理了,让她防不胜防。
越是如此越让她不能心软,于是她板起面孔冷冷说道:“第二条路,也是唯一一条两全的出路。明日在这儿,祁镇仍是新君。而你,幽居于南京旧宫,在皇上成年前不得与皇上见面,后宫事务由贤妃代理,不管是前朝政事还是后宫事务你均不得染指。”“您在说什么?”若微愣了,她显然没有想到太后会出此下策。
这是要将自己赶出皇宫吗?出了皇宫,她真能让自己活下去吗?这显然是一步缓兵之棋,若微的心猛地抽搐起来,姜还是老的辣呀。
“若是我两个都不选呢?”她问。
“不选?”张太后盯着若微的眼眸面上阴晴不定,“还是想一想吧。我累了,先回去休息。明日辰时三刻前派人来回我。再晚了就来不及了。”张太后说完凤袍一抖就翩然离去了,只留下若微一个人站在寂寂的大殿中,她细细地凝视着殿中的陈设,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朱瞻基昔日的浓情蜜语,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两人相依相偎在一起的情景。
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人生在世,最痛苦的不是失去,而是曾经拥有的回忆。
过往的点点滴滴,曾经的甜蜜与温情,如今都成了凌迟自己的利刃,随着沙漏一点儿一点儿吞噬着她的年华和生命。
要这样活下去吗?瞻基,请您告诉我,我真的要这样痛苦地活下去吗?泪水不知何时悄然滑落,冷风拂过,泪痕很快被风干不留半点儿印迹,可是那泪水曾经淌过的地方皮肤觉得紧紧的,就像自己心底的伤,别人看不到,可它真正裂开过,如今正淌着血,深切地痛着。
宣德十年正月初十辰时,张太后牵着太子朱祁镇的手走上乾清宫玉台之上,她将虚岁九岁实则不满八岁的朱祁镇轻轻按在龙椅之上,俯视群臣,她庄严浩然的嗓音响彻大殿:“这就是新天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殿内响起山呼万岁之声,满朝文武叩拜新皇。
朱祁镇的目光在殿中找寻了一圈,又投向立于身侧的张太后,他轻声问道:“皇祖母,母后呢?”张太后好像没有听见,凌厉的目光直射在朱祁镇的脸上,朱祁镇不由打了个寒战,立即端正坐姿大声说道:“众卿平身!”“谢吾皇!”又是此起彼伏的谢恩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