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获救(第2/4页)
长恭浑身一震,“你,你叫我什么?”
宫女巧笑嫣然,“娘娘,您知道吗?在您昏迷的这些天里,皇上夜夜守在您的身旁,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许多,奴婢还从不曾见过皇上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可见皇上对娘娘不同寻常……不过,娘娘这般美丽的人,奴婢从来不曾见过……”
“住口!”她怒从中来,一下子打翻了案几上的炖品,“不许叫我娘娘,我不是他的妃子!”
宫女愣在了那里,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长恭也是一愣,忽然看到宫女的左手有一处红肿,显然是被刚才飞溅出的炖品烫到了,不由心里一软,走到了她的身边,蹲下身子拿起她的手,低声道,“对不起,让你受伤了。你赶紧去敷些药,这里我会处理的。”
宫女惊讶地看着她,脱口道,“娘娘——”
长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为难这些宫女们又有什么用,她们也不过都是奉命行事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抹了抹眼泪,扬起了一抹明亮的笑容,“奴婢叫小娥。是皇上派奴婢来照顾娘娘的。”
“小娥,我不需要什么照顾,还有我也不是你们皇上的妃子。”长恭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冷漠的光泽,“你先退下吧。”
“那奴婢收拾了这些碎片,不然伤到您就不好了。”小娥一边说着,一边捡起了地上散乱的碎片。长恭望了一眼那些碎片,忽然心里一动,趁小娥不注意,她偷偷藏起了一块在自己的衣袖里。
夜半时分,天色已暗。昏黄的圆月雾蒙蒙,像罩了层细纱。宇文邕在批阅完奏章之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径直来到了位于王宫西面的紫檀宫。
这个宫殿位置偏僻,平日里也基本不会有人过来,用来安置长恭是再合适不过。一想到心爱的女子如今就在那座宫殿里,他的心里一阵激荡,脚步也加快了一些。对她究竟是爱,还是恨,他已经辨不清楚。但唯一清楚的是,他要她——永远都留在这里。
就像现在一样,她——就在他的身旁,在他可以触手可及的地方。
或许,他还要感谢齐国的皇帝才对,既为他大周清除了一个强有力的威胁,又给了他那样始终没有忘记过的梦想的东西。
踏入房里的时候,他发现她已经睡下了。
淡淡的月光下,那散乱铺开的黑色长发犹如长安城最华贵的丝帛闪闪发光,还有几缕盘亘在她白皙的颈间不肯离开,惹人遐想。下垂的睫毛随着她细密的呼吸颤动,像蝴蝶扑打的羽翼。红唇微歙,那几乎透明的皮肤折射着剔透的月光。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起来,一种莫名的悸动从体内流过,仿佛又听到了那久违的春天花开的声音。
在他的记忆里,一直存在着一处特别的颜色。无法抹去,无法遮掩,渐渐地,成为了他心里唯一的温度。而月牙湖旁的一刀,却又将这唯一的温度冰封起来,但即使是这样,那难以阻挡的热量还是会透过冰层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来。
爱着她的同时,他也在恨着她,恨她冷酷无情,在自己舍命救她之后却给予他最深的伤害。将她带到这里时,他不是没有想过报复她,狠狠地伤害她,彻底地伤害她,把他内心的痛苦全部发泄到她身上。
可是,在看到她昏迷不醒的样子时,他就知道——他做不到。
因为他爱她。
所以,他只能将所有的空洞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矛盾都深锁心里,埋藏。爱恨交织,混为一线,如冰火交融,一边融化着,一边燃烧着,一边消失着,一边积蓄着。
毁灭与重生,同在一刻。
他的指尖轻轻掠过她的面颊,感受着从那里传来的温暖,现在,唯一属于他的温暖。
从此之后,铁马金戈,沙场烽火,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这一切的一切,都将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从现在开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是他宇文邕的——女人。
也不知在她的床榻边坐了多久,他才起身离开。
刚刚关上房门,长恭就睁开了双眼,紧紧握着碎瓷片的手心里已经冒出了密密的细汗。从他走进来的那一刻,她就醒过来了。但她一直忍耐着,因为,她心里清楚知道自己现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动手,也不想浪费了这块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