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前世(五)(第3/3页)
这场战事并不轻松,大晋前一年刚大败了一场,虽然之后广南侯接任镇北将军勉强挽回了局势,但之前的损失却是确确实实的,无论兵丁还是战马,北地都比兴平三年之前差了不止一筹。如今又因为蜀国公篡位,导致北地得不到长安的援助,兵丁战马等东西更是十分稀缺的。
但匈奴却不然,匈奴从来都不是一个固定的民族,或者王朝,其下是由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部落所组成的,不仅有匈奴人,还有鲜卑人,有汉人,有戎人后裔,还有羌人。匈奴王庭和匈奴的十三王是贵族,底下所有的小部落都是贱民,匈奴可以用这些他们眼中的贱民来当做炮灰,来消耗北地的力量,但北地不行。
北地的每一条性命,都很重要。
于是这场战争打成了消耗战,只看在冬天来临之前,是北地先无人守城,还是匈奴弹尽粮绝。
先前燕赵歌不肯接纳流民的坏处终于在此处显露了出来。
这些世世代代为大晋的百姓,说了一辈子汉话的百姓,被迫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的百姓,为了一口饭吃,作为匈奴的兵丁踏上了战场。
这些流民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手无寸铁的,他们手里甚至连一根木棍都没有,穿着一身淡薄的衣服直挺挺地撞上北地军士手里的刀。
这不是打仗,这是赴死,这是屠杀。
最先崩溃的就是北地的军士,他们哭着质问自己的长官,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他们难道不是在守护大晋,守护北地吗?可为什么要和大晋的百姓厮杀?为什么大晋的百姓能够作为匈奴人踏上战场,为什么没有人怜悯这些人?为什么没有城池能够接纳他们?
这些疑问一层一层向上,最终化为一柄锋利的刀,直至燕赵歌的咽喉。
“杀。”她说。
“他们既然先动屠刀,就不配再做大晋的百姓,他们是匈奴人。”她说。
“你们每杀一个匈奴人,你们的家人,你们身后的百姓,就会少受一份伤害。”她说。
北地的军士将这几乎话铭记于心,奋力地挥出手中的刀,劈向前方的敌人。
刀上,手上,身上,心上,尽是鲜红的血。
“季钧!我们走得太偏了!”
季钧闻言,费力地将捅进一个匈奴人胸口的长槍收回来,他喘着气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北地人少,而匈奴人多。这一处角落战场上的平衡已经向着匈奴一方倾斜了
“得往回撤。”
季峥看着季钧摸了一把额上的血,正想要说些什么,箭雨从天而降。
一支箭从季钧胸口穿了过去,箭羽还在颤抖着,季钧的身子晃了晃,仰面倒了下去。
“季钧!”季峥目眦欲裂,他抬手要去拽住季钧,可□□的马儿受了箭雨的惊吓,神情不安地刨动着蹄子,哪里还肯听他缰绳的指示。
季峥跟着从马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