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元初(十二)(第3/4页)

陆成侯想不通了,这到底是真是假?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感觉生平年岁都对得上,可他那块木牌上分明写着是妹妹。难道是陈轩搞错了?总不可能是故汉中王搞错了罢,这人野心勃勃的,虽然死得很憋屈,但再蠢也不会蠢到连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陆成侯急得团团转,可汉中侯一家子元初元年就去长安了,他再心急也不可能在紧要关头不顾北地的战事而回长安。他只能按下心来,按着所有在北地的将军们一起商议的计划行动。

王太尉是个有才华的人,至少在战事谋略上是不缺乏眼光的,只是运气差了一些,经常在紧要的关头犯一些要命的错误。也因此长公主给他配了一个自从丢了孩子之后就变得谨小慎微的陆成侯。陆成侯谨慎有余而进取之心不足,王太尉胆子大敢做事却容易稀里糊涂了,两人放在一起起来倒是绝妙搭配,竟然没有出过过错。

一直打到元初八年,连生活在漠北的北匈奴的可汗都不得不低下了头,跪地称臣。

一路上陆成侯归心似箭,恨不得让那马儿一天十二个时辰地跑,可他带着大军,后头又吊着大群的牛羊,自己先跑回来终究不是那么回事,只能耐着性子走。

他一路走下来,从一开始的期盼到最后变得患得患失了。

这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万一弄错了呢?

万一不是呢?

匈奴人会不会对陈家有什么影响?

万一影响到太后呢?

万一影响到皇帝呢?

万一朝臣觉得,这是陈家的阴谋要求彻查呢?

陆成侯越想越心惊,背上冷汗淋漓,甚至于,他开始在心里期待,这不要是他的女儿……

“陆成侯,我听闻你在找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王太尉问道。

换做十几天之前,陆成侯还会兴高采烈地说一些他觉得,但如今他只能勉强地笑一笑,脸色苍白得吓人。

“早已不抱希望了,只是……还是希望能有些消息。”

王太尉暗暗摇了摇头,都是作孽啊,出门在外行军打仗,哪有万无一失的?当年燕赵两国如山一般在北地抵御匈奴一百年,最后不还是覆灭了。赵国是子孙不肖导致分崩离析,燕国却是真真切切地被攻破了国都。为将为校的,哪有不明白这个道理的,谁敢将妻儿带出来,不都是好好安顿在长安?

自己犯下的错,苦果还是要自己吃。

王太尉虽是这么想,还是在口头上安慰了几句陆成侯,却不知为何,随着渐渐接近长安城,陆成侯的脸色更差了。等到了长安城下,陆成侯几乎是拽着缰绳骑在马上,身子僵硬得不行。

“陆成侯,你若是身子骨不大好,不如先回去歇着,想来长公主是不会怪罪的。”

陆成侯神情僵硬地摇了摇头。

两人一起入宫觐见,王太尉将更为细致的军功册子交了上去,又交代了许多北地的安排,还借此机会给底下人表功。他征战了一生,早就疲倦了,还硬赖着只是希望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期望能封侯拜相,不做飞将军第二,免得遭人耻笑。如今功劳和名声都有了,作为主帅,任谁也抹不去他的功劳,封侯是不在话下的。既然他得偿所愿,便打算乞骸骨在家养老了,如此一来再多的功劳也是没有用处的,不如分下去卖个人情,尤其是那个锦衣卫的秦子进。

手段不逊色于燕侯。

王太尉交代完就出宫了,陆成侯单独被留了下来。

“找到你的孩子了没有?”长公主问道。

一旁旁听的司曜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舅父,他是知道陆成侯丢了两个孩子的,也知道陆成侯这几年一直在耗费苦心地找孩子,连奉车都尉这样重要的职位都不要了。

陆成侯咽了咽喉咙,肢体僵硬地跪了下去,缓缓道:“微臣有罪。”

长公主眉头一挑,问道:“你有什么罪?”

“微臣……微臣当年有两个孩子,皆是嫡出,嫡长子名唤陈轩,嫡次子,亦或是嫡长女,名唤陈轻。微臣此去北地,仔细打听过,曾经的匈奴汉中王,如今的大晋汉中侯,刘行周,旧名陈轻,乃是被兄长其送养的,名字也是其兄长所留,年岁生平都对得上。臣以为……这便是臣丢的那个年幼的孩子。”

他从北地寻回来的那块木板上的内容,除了他自己和那个发现了木板的老人家之外,谁都没有看到过。乱世之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怕陈轻流落到一些会辱及陈家的地方,才小心翼翼地将这件事藏了起来,却不成想成了这个时候要了命的武器。

你既然已经知道是女儿,先前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在发现了是汉中侯之后才说丢了的是女儿?

是想撇清关系,还是伪造证据好让陈家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