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3页)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先生工作忙,太太在医院有人负责照顾,做好我们本分的事情就够了。”
“唉。你说太太的手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听姚姐他们说那个瘤子好像是恶性的……”
“闭嘴。”
对话终结在严厉的呵斥下。
一直在屏息的谢景迟慢慢吐出肺里的浊气,很难界定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止是谢明耀,他也很久没有见过方如君了,好像从他成年开始,这对讨人厌的夫妻就再没有以具体的形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他们和这间屋子一同变成了一个笼统的、不那么让人愉快的概念缩影,被他远远地抛在了过去的时间当中。
三个多月前的那一幕在谢景迟眼前闪回。
那个时候,走廊的灯火就和江面的星光一样黯淡,即便如此,他也能看出浓妆之下方如君脸色透着病态的青白。
原来方如君是生病了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谢景迟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什么手术?”
险些撞上人的女佣们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去,不过等她们看清面前的人是谁,那份恐慌稍稍淡去了一些。
做他们这行的不应过多谈论雇主的是非,但是在服务于这栋屋子的大多数佣人眼中,谢景迟并不是他们的雇主。
女佣们都是Beta,年轻的、声音甜的是没见过生面孔,年长的那位……谢景迟隐约觉得她有几分面善——他很少用心去记这些人的事情,会给他留下印象的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
光线愈发黯淡,远处的夕阳被夜色吞没,谢景迟站在阴影当中,一反过去的漠不关心,微笑着同她们颔首致意。
面对他难得的强硬,年轻的女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年长的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
“我们什么都没说,让我们过去。”她毫无恭敬之意地对谢景迟命令道。
谢景迟假装没听到她说了什么,依旧站在原地,无形之中堵死了她们的全部去路。
他低垂的目光落在他们三人被拉得长长的影子上,漂亮的面容上流露着几分不知真假的怜悯,可惜口吻中轻轻的嘲弄出卖了他。
“方阿姨病了?我怎么不知道?来和我说说,她是不是要死了。”
离开的时候,谢景迟才发现自己有超过五个未接来电,最近一个是在十分钟以前。
这些电话都是秦深打来的,而他完全没有发觉——在谢明耀的书房,他为了防止各种各样意外情况,特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事后又忘了调回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维断线了几秒钟,接着就手忙脚乱地回拨了过去。
十多秒钟之后,电话接通了。
“谢景迟,你在哪?”秦深开门见山地说道。
耳边是秦深质地冷冽、带一点沙哑的嗓音,谢景迟愣了下,“我在七文山,我回来……拿点东西。”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不自觉小了下去。
“你还在那边吗?”
谢景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或者说想到了也不敢确认,“还在,准备……”他想说他准备自己打车回去,只是要先下山。
“不用了。”秦深打断了他没说出口的话语,“就站在原地,等我来接你。”
谢景迟本来想说不用麻烦你,可是秦深没有给他拒绝的空间。
电话挂断以后,谢景迟盯着屏幕发呆,心口某个地方古怪地发着烫。
从夕阳西下到夜色初临,每一分钟天空都较上一分钟黯淡些许,在淡紫橙黄的灰烬边缘,天边升起一颗青色的星星,不远处是月亮影影绰绰的轮廓。
今天是弦月夜,谢景迟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夏夜的星空,最后挫败地承认,城市中心并不适合观星这种需要高可见度的精密作业。
他在山脚等了整整二十分钟,终于等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车窗落下,谢景迟看见秦深那张典雅俊美得好似水墨画的脸庞。
“上车。”
上车后,被晒得脸颊通红、浑身是汗的谢景迟喝了两杯水才稍微平静下来。
秦深没有问他回来做什么,是他自己忍不住想要和这个人分享。
谢景迟翻开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页。
曾经这里有一页是属于江行云的,后来被盖上了死亡注销的章,再后来连这个也不剩下,只有他、谢明耀、方如君和谢煊四个人,而他像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那三个人才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他只是一个多余的外来者,被生下他的人无可奈何地丢下了。
“你看,这里是我。”
秦深低下头,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姓名,谢景迟;第一性别,男;第二性别,Omega;婚姻状况,未婚。
谢景迟努力控制着那些翻涌的情绪,不要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太奇怪,“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和你去登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