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黑暗(第7/7页)



  我发现许秋越来越强调“我的男朋友”几个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她写这几个字时,常常力气大得能划破纸面,她是不是用这种方式在警告自己记得宋翔的存在?

  我们的吵架越来越频繁,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我冲动时提出分手,可是他真正转身离开时,我却害怕。我不想一辈子在黑暗中起舞,我喜欢他令我的心柔软的感觉,我喜欢他对着我欢笑的样子。我抱住他,对他一遍遍地说“对不起”。他骄如阳光的笑容,已经被我黯淡了光芒,我所喜欢的东西,正在被我摧毁。我该放手?我该放手?

  小丫头肾脏衰竭,父亲很焦虑,那个没用的女人在哭泣。我没有悲哀的感觉,只有荒谬的感觉,这个世界很混乱,上帝说他会奖励善者,惩罚恶者,那么为什么不是我?而是小丫头?

  我终于尝试了白粉,那是以坠入地狱为代价尝试天堂的感觉。连他都用忧虑的目光看着我,警告我不许主动去寻找白粉。我搂着他的脖子问:“你怕什么?”他说:“我怕你真的坠入地狱。”我问:“难道不是你替我打开地狱的大门,邀请我进入的吗?”他摸着我的脸颊不吭声,最后说:“你和那个小弟弟分手吧!”我嘲笑他:“让你损失了上千万的人不能用‘小弟弟’来称呼。”他生气了,惩罚我的方式是把我呀在了身下。我的身体在沉沦,我的灵魂却在上升;我的身体在欢笑,我的灵魂却在哭泣。

  我们又吵架了,我骂他,又抱住他,乞求他原谅我。我的男朋友第一次没有吭声,也没有回抱着我,他只是目光沉郁悲伤地凝视着我,好似要看到我的灵魂深处。我恐惧,紧紧地抓住他,似乎想把自己塞进他的心里。如果在那里,我是不是就可以没有阴暗,只有光明?是不是我就不会有寂寞的感觉?

  小丫头正在失明,父亲问我要不要回去看她,我找了个借口拒绝了。我没精力去演姐妹温情,她如果要怨怪就去怨怪上帝是瞎子。

  自从上次吵架后,一个星期了,我的男朋友没有联系我,也没有接我的电话。他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跳舞。他问我可不可以请一个星期的假,他想和我单独出去一趟。我的舞步慢下来,我的黑暗舞伴却不乐意了,要扔我的电话,我只能搂住她,用我的身体平复着他的怒气。我的男朋友在电话里问“可以吗?”我说“好”,挂掉了电话。舞步飞翔中,我的眼泪潸然而下,我知道我即将失去他——我的光明。从此以后,我将永远与黑暗共舞。

  这是日记的最后一段,看来许秋没有把日记本带去黄石。

  我捧着酒杯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酒,仍觉得心中压抑,又去倒了一杯,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已经朝霞初露,整个城市沐浴在清新的晨光中。

  楼下的小花园中,逐渐有晨练的人聚拢起来,打拳的打拳,舞剑的舞剑。我放下酒杯,跑下楼,跟在一群老头老太太身后打着太极拳。一套拳法打完,他们朝着我笑,我也朝着他们笑。

  抬头处,阳光洒满树丫,微风吹拂下,树叶颤动,点点金光,若揉碎的金子,闪耀着美丽的光芒。

  我眯着眼睛,对着太阳做了个拥抱的姿势。这个世界,黑暗总是与光明共存,我们无法逃避黑暗,但是我们永远可以选择拥抱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