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黑暗(第4/7页)



  小丫头上楼梯的时候走不稳,我骂她笨蛋,她还朝着我笑,真是个可怜愚蠢的家伙!我这个年龄,已经能背出至少三百首唐诗了。

  昨天晚上,我去上厕所的时候,经过爸爸的房间,听到里面有声音,突然就想听他们在干什么。我贴到门上,听到了那个女人又是笑又是喘气,他们在干什么?肯定不是好事情!真是坏女人!回去时,我偷偷把胶水倒到小丫头的头发上,早上她的头发全部粘住了,她痛得直哭。

  我看到那个女人抱着爸爸,我好难过,想哭却哭不出来。我跑下楼,小丫头在地上画画,看到我叫“姐姐”,我走过去,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上,警告她再叫我“姐姐”,就打死她。她哭了,我飞快地跑掉,一边跑却一边哭。

  那个女人见到我的老师竟然自称是我的妈妈,我想说她不是,可我说不出来,还要乖乖地站在她身边。我怕别人说我没家教,爸爸说妈妈是世界上最有气质和风度的女子,我怎么可以被人说没有家教呢?

  小丫头学算数了,她来问我问题,我笑眯眯地告诉她:“你很笨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简单到是个人就会做。”她撅着嘴好像就要哭了,我把自己得奖的画给她看,又指着她的画告诉她:“很难看,不要挂在我的旁边,我觉得很丢人。”她掉着眼泪地把自己的画撕掉了,把蜡笔也扔了,告诉那个女人她不喜欢画画。

  我喜欢当着所有人的面叫小丫头“妹妹”,他们总喜欢对自己的小孩儿说:“看人家许秋,多像姐姐。”小丫头却不再叫我“姐姐”了。我高兴吗?我不高兴!为什么?不知道。我应该高兴的,对,我要高兴!

  爸爸和那个女人出去吃饭,家里只有我和小丫头,小丫头吃完饭就在看电视,她以前喜欢画画,还喜欢过跳舞,都放弃了,现在她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做的人,只知道窝在上看电视。我在房间里画画,不知道为什么就画了这幅画,竟然是小丫头。

  日记里夹着一幅素描图,一个小姑娘低着头在画画,画角是许秋的签名,不管是画还是签名都能让人感受到画者的才华横溢。

  自从我上次当着小丫头同学的面嘲笑了她,小丫头就开始躲着我。真没趣!我决定变换一个游戏。

  我买了两个草娃娃,告诉小丫头我们一人一个,她眼睛亮晶晶的,很开心,胆怯地问我:“真的吗?”我很和善的说:“真的,以后我们一起浇水,等娃娃长草,看谁的头发长。”她很开心。

  我把自己的糖果分了一半给小丫头,那个女人和小丫头都很开心。我也很开心,看她们如此可悲,一点点糖果就能收买她们的心。

  我告诉小丫头可以叫我“姐姐”,她很开心,一再问我:“真的可以吗?”我说“真的”,她就立即叫了,我答应了,我和她都笑了。

  学校诗歌朗诵比赛,我鼓动小丫头去参加,她说自己不行,我说:“可以的,你的声音好听,一定可以的。”小丫头去报名了。

  我的计划成功了。诗歌朗诵比赛上,小丫头当着全校人的面出了大丑,底下的人都在笑,我也在台侧校。我以为她会哭,可她知识盯着我,我有些笑不出来了,却觉得没道理,所以仍然在笑。她把草娃娃扔了,我把自己的草娃娃也扔了,本来就是鱼饵,只是用来引她上钩。

  ……

  许秋的日记都很间断,也不是每天都记,有时候大半年才写一点儿。能感受到她并不是一个习惯倾吐心事的人。不过只这些点滴文字,已经能大概看出许秋和麻辣烫成长变化的心路历程。我看到许秋从自己的小聪明中尝到甜头,把小聪明逐渐发扬光大;我看到麻辣烫越来越自卑,越来越胆小,她用越来越沉重的壳包裹住自己,包裹得恨不得自己隐形。随着她们父亲的官职越做越大,实际上在家里陪伴她们的时间越来越少,常常是两姐妹和一个老保姆在一起生活。有一段时间许伯伯被派驻外省,大概考虑到北京的教育环境更好,所以把两姐妹仍留在北京,某种程度上来说,两姐妹是对方唯一的家人,可她们没有相依做伴,反而彼此仇视。

  我一页页看下去,对许秋竟是有厌有怜,在她看似才华横溢、五彩纷呈的背后,是一个寂寞、孤独、扭曲的灵魂。她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身边的影子——麻辣烫。她的游戏就是接近、伤害、远离、再接近,我甚至开始怀疑她究竟是讨厌麻辣烫才伤害她,还是为了引起麻辣烫的注意才故意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