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幸福(第5/9页)



  在我的记忆里,这绝对是一句我们中国人常用的客套话,往往并不含邀请的意思,尤其当表述第一遍的时候。没想到陆励成竟然真把它当成了邀请,随着我走进屋子,我只能去寻茶壶煮水泡茶。

  我的房子很小,使用面积总共不到四十平方米,除去卫生间、开放式厨房,就一个房间,一张大床,一个连着书架的大电脑桌,一把电脑椅,没有沙发,也没有椅子。床前有一截羊绒地毯,我买了几个软垫子随意地扔在上面,既可当坐垫,也可以当靠垫。

  陆励成站在屋子中央,看来看去,不知道该坐哪里。我把垫子拿给他,指指地毯,不好意思地说:“只能请你学古人盘膝席地而坐了。”

  等水煮开后,我用一个樱桃木的托桌捧出茶具上茶。茶具是全套手工拉胚、手工绘花的青口瓷。他看到我的茶具,颇为诧异。我得意地笑,挽回了几分刚才请他坐地上的尴尬。

  我一边给他斟茶,一边说:“我爸好酒、好茶、好烟,不过前几年大病了一场,被我妈喝令着把烟给戒了,酒也不许他放开喝,如今只剩下茶还能随意。我这茶具是他淘汰下来的,本该用来喝红茶,不过我这里只有花茶。”

  陆励成连着茶托将茶杯端起,轻抿两口后放下,赞道:“很香。”

  我笑,“你这个架势,似乎也被人教育过怎么喝茶。”

  他也笑,“以前做过一个客户,他很好茶,我经常周末陪他在茶馆消磨时间,一来二去,略知皮毛。”

  我好奇地问:“你的网球也是为了陪客户学的?”

  “是!”

  “篮球?”

  “那倒不是,大学里经常会去玩一下。”

  我好奇地问:“你还有什么是为了陪客户学的?”

  “你有足够长的时间吗?”

  我惊叹地说:“一个人的时间花在什么地方是看得出来的,我以后绝对再不羡慕人家的成功。”

  他苦笑,“做我们这行,整天干的事情不是拉着这个客户游说他卖掉他的某个产业,就是拉着那个客户游说他最好买某个产业。我们私底下戏称自己是皮条客,可不得十八般武艺都会一点儿,才能伺候得客户高兴。”

  投行里做企业重组并购上市的人在外人眼中可是掘金机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外号,我听得差点儿笑翻。

  他看我前仰后合地笑,眼中似有隐隐的怜悯,等看仔细了,却又不是,只是淡淡的微笑。我纳闷地说:“你是不是刚做成功一个大客户?或者你有其他阴谋?我觉得你今天格外仁慈,我怪不自在的。”

  他正在喝茶,一口茶险些要喷出来,咳嗽了几声,没好气地说:“你有受虐倾向?你如果真有这癖好,我可以满足你。”

  我忙摇手,“别,别!这样挺好。”踌躇了一会儿,我假装若无其事地问出心底最想问的问题,“Alex大概要在新加坡待几天?”

  他低着头喝了两口茶,将杯子缓缓放好,“就这两三天回来。”

  我一下子开心起来,还得压抑着自己,不能太得意,免得露出狐狸尾巴,赶忙给他加茶,“你喝茶,你喝茶!这是玫瑰花茶,宁心安眠,对皮肤也好。”

  他喝完杯中的茶,起身告辞,“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我也站起来,欢欢喜喜地送客。他到了门口,看到我的笑意,有些怔。我忙暗自念叨:做人不能太得意!

  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我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望着他,他终是笑了笑,“你好好休息。”转身离开了。

  我一边关门,一边挠脑袋,有问题呀,有问题!陆励成有问题,我要小心点儿!

  我决定先洗个澡,然后下楼去买点儿东西,尽量不白天睡觉,否则时差就更难倒过来了。

  我泡在浴缸里,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左思右想,右想左思,终于恍然大悟——麻辣烫!这家伙明知道我今天回北京,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一声问候,而我在机场给老妈报完平安后,还没来得及联系她,陆励成就出现了。

  我湿着身子,踮着脚尖,跑出去找到手机,又一溜烟地缩回浴缸。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才听到一个睡意惺忪的声音:“喂?”

  “是我!”

  麻辣烫迷迷糊糊地问:“蔓蔓?你在哪里?你不是在美国吗?”

  我大怒,连同对她这一个多月的不满一块儿爆发了,劈头盖脸地就骂:“我才离开一个多月,你是不是就不认识我是谁了?我就是被人谋了财、害了命、弃尸荒野了,只怕尸体都发臭了,都不会有人惦记起我,给我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