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第2/4页)

太子殿下当年好不容易削减了的路税,到了他手里,改头换面,重新推出,立即又成了他治下的一项“新政”。

至于哪些种类的货品要收税,这权力全都在三皇子手里。现在他眼前要勾的,就是哪些商品可以免除这“上岸税”。

三皇子手边还有一张单子,上头全是与他母族有关之人求情求到他跟前来时报上的:茶叶、丝绸、瓷器……每一项都是利润丰厚的产业。

三皇子照着这张单子一项一项地勾,心里暗想:其实人无所谓改不改变,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像他当年,力阻太子削减路税,现在又主张新增上岸税——不过就是利字当头,怎么有利怎么来。

另外权力还是要抓在自己手里。

他没搬入东宫之前,和搬入东宫之后,这般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对照之鲜明,是他以往一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

但现在他还不打算与这些嘴脸这些人一个个地清算,他还是打算乖乖地,听话地,为这些人好好打算。毕竟这些账他都一笔一笔地记着,等到自己登基,就是这些人向他还债的时候了。

*

三皇子颁新政的时候,朝中倒没人说什么。毕竟现在海运日渐频繁,港口每年吞吐的货物也越来越多。以前没有上岸税,这是一个漏洞。新政就是将漏洞填补起来。

但那张“豁免”清单一旦流出来,朝野舆论顿时大哗。

“周德瑜,没有见过你这样与民争利的。”太子太傅夏省身说话一向不客气,“利润丰厚的豪奢之物不征上岸税,反倒对那些针头线脑征收?如此一来,京城百姓岂不是又多受一层盘剥?”

三皇子表情淡淡的。他现在已经是东宫之主了,手下的幕僚也换过一批,甚至还招了不少太子当年的旧人回来。遇上这种情形,已经不用他开口了,自然有人能够反驳:

“太傅大人说的是那些南下的石蜡、火柴与煤球之物吧?太傅可知,这些物件比京中原来同等货物便宜了一半之多,且利润还能支持,想必北地生产此物的成本低廉。”

“再说了,增加一成的税,货物进入京中价格自然也会升一成。即便如此,也还是比以前的蜡烛柴火之类便宜,如何能叫盘剥百姓?这分明是百姓与国家共同得利。老大人此言差矣。”

东宫的幕僚巧舌如簧,辩论一流。

三皇子也因此暗暗得意。

谁知隔天京城外离宫传出了消息,说是皇帝陛下开口开导夏太傅,让太傅大人别太过伤心,说三皇子“他就是个憨憨,别跟他一般见识”。

三皇子这个“憨憨”吓得赶紧将“豁免”清单改了过来,所有货品,一视同仁,上岸税统一改为一成。这下总算公平了,朝野之间的争议登时小了好些。

旁人倒是都不知道三皇子给偷偷留了个后手。

三皇子再回到东宫的时候,立在殿宇跟前,觑着眼看这座阴森森,死气沉沉的宫殿,心里相当不适。

太子是死在东平王府的,不是死在这里。因此这座府邸没什么不吉利,再说又是东宫。皇帝不在京中时,整座京城,以此地最为尊贵。

但是三皇子还是觉得压抑,可能是因为他一到这里,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以前那些在太子面前伏小做低,却心怀不忿的情绪。

“但我问心无愧,”三皇子望着眼前的殿宇说,“是你行差踏错在先,方致杀身之祸。”

三皇子审问东平王审得清楚,正是太子约了那名戏子去东平王府幽会,这样的事以前不止发生过一次。

因此太子才会被人摸清了行踪,趁他落单的时候将他一举击毙。

“我虽不才,不能替你昭雪冤情,但是这也并不是我的错。”三皇子差点儿大声将此话说了出来,当着一众太监宫女。

他好容易忍住,瞅瞅身边低眉顺眼的奴仆,方道:“去通知夫人……就说我晚上过去。”

但到了晚间,三皇子批阅奏折批得上头,将他早先的承诺完全忘了。

谁料三更时分,一声凄厉的叫喊在东宫正堂里响起。三皇子手一抖,笔下顿时出现一个墨团。

他气愤地将笔一掷,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忽见妻子披散了头发冲了进来,惨白着一张脸,颤声道:“有鬼,三殿下,有鬼……”

原来三皇妃得了丈夫的通知,在内堂等到黄花菜都凉了,便披衣外出,打算去三皇子的书房,当面问一声,丫到底还来不来了。

谁知她经过东宫正殿的时候,忽然见到一个白衣人影,幽幽地立在正殿中央。

三皇子得了信,带上几个人,手执火把灯烛,一起冲进东宫正殿——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正殿敞阔,到了晚间便冷风飕飕。三皇子只觉得背后发冷。

他忽然想起:虽说太子不是死在这宫中的,但太子妃是。太子妃是在为太子守灵的时候,屏退众人,自己吞金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