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掌中刺(第2/3页)

雍炽因着太后寿诞在宫中憋闷了半月,久不玩耍。行宫园子里的玩意儿多,雍炽路过箭靶要射两支箭,看到小太监斗蛐蛐也要瞅几眼,齐宥看得直笑,觉得雍炽很像囿于牢笼终被放出的大狗,蹦跳着撒欢。

两人踩着稀疏分布的石头穿过一方池塘,齐宥想起方才的惊吓,忍不住移开视线。

雍炽看出他躲闪,弯腰捡起光滑的鹅卵石,轻轻扔到湖中心,涟漪微荡。

雍炽偏头笑道:“你看,水很浅的。”

齐宥望向波光粼粼的水面,清浅的湖水里,几尾银光闪闪的鱼灵活摇曳。

雍炽促狭心起,先是脱掉鞋袜踩水,之后直接曳起袍角走下池塘。

池水尚未没膝,阳光洒落如碎金铺陈,雍炽弯腰在池中摸索,快而准地从勾连浮动的水草中捞起一只大鱼。

鱼尾尚在摆动,水珠甩在雍炽如星子般曜目的眉眼上,让人移不开视线。

齐宥甩着白净的小腿,坐在岸边输出不着调彩虹屁:“陛下不愧是天子,抓的这只鱼似乎是同池中最胖的,应该是鱼中之王。”

阳光炽热,雍炽也不上岸,手捧拼命求生的鱼王趟着水走至齐宥身侧:“伸手。”

齐宥双臂伸着,身子却直往后撤,还是被求生欲爆棚,不住挣扎的鱼甩了一脸水。

最后还是交接失败,鱼王扑通一声掉进碧波微漾的池塘,甩甩鱼尾飞速溜走。

两个人俱是满脸水珠,齐宥看着雍炽,忍不住扑哧一笑:“陛下竟然还会摸鱼,真是让臣意外。”

雍炽愈发得意,灿然道:“这算什么?朕在蒙古时,有次冬天饿急了,趁人不备去找鱼吃。河水结了二指厚的冰,我凿开去摸鱼,好几次鱼都进入掌中,结果手被冻得无法屈伸,硬是看着他从朕的掌心溜走。”

齐宥想象那场景,忍不住笑道:“那陛下饿肚子了么?”

雍炽扬眉,很是雀跃:“后来朕自制了钓饵,每餐都能饱食……”

讲着讲着,雍炽心头陡然一惊。这分明是他埋于心底,从来不向人提及的过往。每次深夜梦回,也只有无尽的屈辱和悲愤。

可毫无预兆地,竟然在一个普通的午后,对齐宥和盘托出。甚至开始觉得那段往事并不是只有不堪。

至少他学会了抓鱼。

至少在这一刻,齐宥因为此事笑得真切。

雍炽站在没过膝盖的水中,仰首望着齐宥闪闪发亮的脸庞,愈发眉飞色舞,不自觉地想多讲一些事,好让齐宥唇畔的弧度停留得更久。

讲什么呢?

那些难以启齿的苦难似乎在这一刻都成了别有回味的谈资,雍炽忙从脑海中捡起一件:“朕还会烤鱼,架起木柴用明火烤炙,你定没吃过,皮焦肉嫩,不比御膳房的厨子做得差!”

说着便来了兴致,转身又要去抓鱼来烤。

手腕倏然被人抓住,雍炽疑惑回眸:“怎么?”

齐宥翻过他的大手,望向他逐渐肿起的虎口,皱眉紧张道:“手心扎进了刺。”

水中藻荇交横,又有些尖锐的蔷薇科植物,想是方才捉鱼时不慎扎进去的。

过了这么一会儿,右手虎口红肿得发硬。

“无妨。”雍炽不在意的冷哼道:“朕是武人,并不畏痛。不像你似的娇气。”

齐宥把雍炽的手掌朝上,平摊在他细皮白嫩的手心里,雍炽的大手骨骼分明,望上去便有厚重的包裹感。

只是手心有不少或深或浅的疤痕,不太像个皇帝的手。凡事只要稍微在意稍微护理,也不至于留这么多疤。

齐宥皱皱眉,捧着那手叹气道:“不畏痛是英雄,自己找疼那就是傻,陛下以后少做傻事吧。”

雍炽微怔,一眨不眨的盯着日头下齐宥扬起的侧脸,他脸颊上有一层细细的金色绒毛,乖巧得让人忍不住想揉搓,雍炽屏住呼吸,心跳加快。

齐宥对着阳光找准了掌心的那根刺,轻轻拔出:“忍住,会有点痛。”

刺扎得不浅,被拔出后,虎口开始渗血。

齐宥双眸登时睁大,他……他似乎把陛下弄流血了,细究起来,这是不是冒犯圣驾,侵害龙体呢?

他一时后背发紧,不知如何是好。

慌乱中抬头,发觉雍炽深不可测,锐利似箭的黑眸正定定望向他。

齐宥心里一惊,吓得忙将功赎罪似的轻轻捧起他的手,怂巴巴道:“我……给你吹吹!”

雍炽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看到齐宥乖乖俯身,精致的唇瓣轻翘,对准那伤口认真吹起来。

雍炽呼吸一滞,不习惯的皱起眉头,从边境回到京城,他得到过很多悉心的照顾,太监宫女把他服侍的无微不至,夏有人打扇,冬有人生炉火,出行有人陪同,进门有人换衣。

可没人主动用这般笨拙亲密的姿势接近,或者讨好他。柔软气息猝不及防闯入手心,拂过时堪比肌肤之亲,引得雍炽渐渐燥热,从腰脊处升起阵阵酥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