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朝廷这边只有施良识得谭肃。当年常安王战败的时候,施良还是个少年,后来谭肃逃了,施良从通缉令上见过此人。此刻过去近三十年了,施良乍一眼也没认出被挂在白河城上的人是谁。

施良也不知道朝廷在西海国是否有自己不知道的细作,回头瞧皇长孙。皇长孙也一头雾水,略一思忖道:“怕是西海国人也学会使诈了。”

施良听了,心中有数,并不理会西海王派人喊话,依旧指挥众将士列阵攻城。

谭肃自从被捉拿,早吓得肝胆俱裂。此刻被吊在城墙上,流箭飞矢不长眼睛,只怕朝廷军一旦发起攻城,自己顷刻就会被打成了筛子。谭肃越想越怕,竟是被吓得失禁了。

白河城城墙本就比白河坝高,西域风沙大,这一尿,竟当真是迎风而撒,那样子既恶心又可笑。谭肃在城墙上哇哇大叫,大声喊冤,又是求饶。他这一通乱喊,倒叫施良听明白了此人就是谭肃。

施良哈哈大笑道:“谭肃,当年你投递叛国,戕害同族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日?”

不等谭肃回答,施良又气沉丹田,对朝廷将士道:“将士们,这人就是当年常安王军师的儿子,投靠西海国已久。卖国贼的下场,大家也看见了。谭肃认贼作父小三十年,临了临了,依旧是被西海鞑子亲手吊在了城墙上。咱们入伍一日,便当外御强敌,内惩国贼,保家卫国!”

说着,施良取过一支箭,挽了强弓道:“皇上有令,国贼谭肃人人得而诛之!”说完,一箭放出,正中谭肃眉心。

谭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眼愣愣的瞧着前方。

这里是白河城的东门,出了东门,一路往东,便是广袤的中原。那里有富庶的土地,有宽敞的学堂,有博学的先生,也是谭肃真正的家乡。谭肃恨朝廷,他的父亲死在了朝廷手上,但是无数个午夜梦回,谭肃都回想起常安王起兵前,自己简单的求学生涯和那些少年的同窗。可是,终究是回不去了。

见施良毫不犹豫的射杀了谭肃,西海王亦是一愣。自己因谭肃劝自己撤兵而起疑,但一切都叫谭肃说对了,这个人,究竟是朝廷的细作还是真心辅佐自己?西海王满心的疑问,可惜,谭肃再也不能回答他。

皇长孙不但带来了援军,还带来了粮草,无论是兵力还是士气,朝廷军都在西海大军之上。最重要的是,打仗,无论是打的将领的智谋还是兵力,归根结底打的是国力和补给。西海王在白河城固守数月,终究于当年冬日补给无以为继,白河城破,朝廷军夺回卫所,西海国再次求和称臣。

皇长孙亲自颁布了升施良为西海沿子总兵的圣旨,又整理了剩余将士的军功和阵亡将士的名册,押着南安王霍烈班师回京。

这是一场原本完全可以避免的战争,仅仅是因为南安王贪财,便徒增多少伤亡。回京途中,贾琏骑在马背上,想着如今的发展和原著里到底不同了。原著里,和西海国的战争爆发得更晚,西海王准备得更充分,朝廷也战败了。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战败的起因,也许就是源于南安王霍烈的一念之贪。

至于白河城昌家,在贾敬离开卫所之后,昌家家主早就带着家小逃了,现在不知所踪。昌家宅子只留了些无处可去,又一问三不知的老仆。后来西海军屠城,这些昌家老仆也都死在了白河城的废墟里。

皇长孙一行回京行进破快,于次年四月里到京城。皇长孙回京途中早就将西海沿子一战的过程详细整理成册,到京城之后交给景和帝批阅。

南安王和当地富商勾结,贩卖兵刃,因此引来战火的事令景和帝怒不可遏。下令彻查西海沿子守军窝案。

这一查,才得知南安王仗着西海沿子地处边陲,培植亲信,排除异己。连几个监军都被南安王拉拢,沆瀣一气,倒卖军械,贪污粮饷,冒领军功,无所不用其极。

因为施良不肯和南安王同流合污,被南安王排挤到条件更艰苦的南线驻防,所得军械、粮饷也不如北线南安王嫡系。

西海沿子这一战,将士死伤数万,有功者论功行赏,加官进爵;伤亡者,发放抚恤,安抚民心。

南安王的案子,景和帝命江大虎细审,并未让三司会审,也未公布细节。无他,朝廷出了南安王这样的国贼,若是传入百姓中间,难免叫百姓对朝廷失去信任和信心,打击民心。

但是即便景和帝对南安王案的细节有所隐瞒,单从西海沿子突然起了战事和南安王府一夜落罪看,百姓也不难猜出南安王落罪和西海沿子的战事有关。再说,四大异姓王,独南安王掌军权,难免会有政敌,即便景和帝不公开审南安王,南安王一案,也传出些似是而非的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