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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道,父皇为了幽云十六洲之事,费尽心力,夜夜难寐?”

“若你真的冤枉,就该自己请罪,为那些葬身在嘉兴关外的儿郎诵经七七四十九天,求佛祖原谅你的罪行!”

穆如期在开朝前,喝了酒,如今酒劲儿上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至激动处,甚至用衣袖不断地擦拭着眼角。

奇怪的是,如此重的控诉,五皇子党羽竟都闭着嘴,不置一词,甚至用莫名的目光注视着跪地哭泣的太子。

有大臣壮着胆子问:“敢问太子殿下,此事若发生在您身上……”

“若九皇叔想将怀有身孕狄女藏在我府中,我必定不为他隐瞒!”穆如期不假思索地答,“我会将其带到父皇面前,恳求父皇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恩赐她一个痛快的死法!”

“连她腹中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乃大梁皇子,血脉之中,怎可有狄人的……”穆如期一时忘形,没有发觉,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梁王变了神情,长忠也吃惊地捂住了嘴。

五皇子穆如旭的生母,去世多年,宫中少有人提及,更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

可旁人不知道,梁王还能不知道吗?

穆如旭是狄女之子。

不过他运气好,并未遗传狄人的绿眼睛,仅仅是眉眼比较深邃而已,多年来,朝中并无人猜疑他的身份。

但同样一句话,从太子口中说出来,立刻引起了梁王的猜疑。

穆如期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是不是在暗示五皇子的身份呢?

“给朕闭嘴!”

雪花似的奏折再次砸落下来。

穆如期说到激动处,又被砸中,捂着脑袋瘫在了地上,嘴里止不住地念叨:“父皇,九皇叔他……”

“你九皇叔若有罪,朕自会询问!”

长忠闻言,立刻低声吩咐身边内侍:“快去将王爷请进宫来!”

穆如期尚不满意:“父皇……”

“还不给朕闭嘴?!”梁王怕他再提血脉之事,狠狠地拍着龙案。

而五皇子穆如旭忍到现在,已看不出穆如期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傻,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趁太子被奏折砸中,意识恍惚之际,高声道:“父皇,儿臣自知藏匿狄女有罪,不会为自己开脱,但儿臣也有一事上奏!”

梁王刚对太子起疑心,面对五皇子,态度自然好上不少:“旭儿,将你所知尽数说出来说吧,父皇自有判断。”

穆如旭定了定神,说出口的话,却比太子还惊人。

他道:“父皇明鉴,此女的确和九皇叔有关,却不是九皇叔的姬妾!”

“你狡辩!”穆如期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父皇,五弟定是想拉拢九皇叔,才为他隐瞒……父皇,您想想玄甲铁骑!”

梁王果然犹疑。

镇守嘉兴关的玄甲铁骑,是大梁最大的依仗,若五皇子想要夺位,必然会动拉拢的心思。

穆如旭心中火起,再也忍不住,偏头望着穆如期,冷笑连连:“皇兄,你方才所说的话,可作数?”

“什么话?”

“皇兄方才说,九皇叔与狄人勾结,罪当论斩……”

“自然作数!难不成五弟还想为九皇叔求情不成?”

“臣弟不敢。”穆如旭忽地转身,对龙椅上的梁王重重磕头,“父皇,儿臣有罪,儿臣欺瞒君上,藏匿狄女……却不是为了九皇叔,而是为了皇兄啊!”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反应最强烈的,并不是太子,而是太子身后早已面色雪白的言裕华。

他意识到了什么,跪着向悦姬爬了两步。

戴着兜帽的悦姬含泪摇头,深深垂首,再也不与他对视了。

言裕华脑中,仿佛有一口古钟沉沉敲响,震得他肝胆俱裂,心肠寸断。

他依稀想起弟弟与自己说过的话。

那还是在骊山围场发生的事。

言裕风刚从太子帐中怒气冲冲地回来,抱怨殿下不为自己教训镇国侯府的小侯爷,还顺嘴说了句:“殿下近日怎么总是沉迷声色?”

言裕华不以为意:“秦皇后对太子殿下最为严苛,太子殿下也不是宠爱姬妾之人,定是你看错了。”

“可是兄长,那是我亲眼所见……”言裕华不等弟弟的话说完,急匆匆地披上盔甲,带人去帐外巡视了。

如今想来,悦姬很可能就被困在太子身边,而他……而他却因为对太子的信任,选择了视而不见。

言裕华猛地抱住了头,心底信念摇摇欲坠。

连他那个整天只知道跟在太子身后胡闹的弟弟,都发现了异样,金吾卫之中,又有多少人……不,不对。

言裕华浑身一震。

金吾卫听令于天家。

他的下属,也并不都听令于他。

在言裕华痛苦纠结的时候,穆如期还没从五皇子的话中回过神来。

他毫无危机感地笑着,连连摇头:“五弟,你就算想要随意攀咬,也得寻个像样的理由……怎么说是帮我藏匿狄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