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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姬用力点头:“妾身虽怀有太子骨肉,心里只有言郎一人。”
“你可想向太子报仇?”
“妾身想!若不是他,妾身与言郎情投意合,岂会落得落入河中,差点一尸两命的下场?”
一问一答之间,夏朝生已经确定了悦姬的决心。
他长舒一口气,眨眼间,将几件事全部串联在一起。
让太子失去圣心,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当务之急,是让穆如期留在上京,无法抢夺九叔的功劳。
悦姬就是一个可以将太子留下的引子。
夏朝生将手指慢吞吞地塞进袖笼,露出半截雪似的皓腕:“你来上京城的时日不短,又在太子身边待过一段时间,应当知道,就算将此事捅到陛下面前,陛下念及太子身份,至多训斥几句罢了。”
“至于朝臣……谁会去深究?甚至连你的言郎,都不会知道,差点被淹死的狄女,是你。”
悦姬如何不明白?
她早在被掳进东宫的时候就明白,单凭自己,万万撼动不了太子。
“陛下必不会为妾身住持公道,还请王妃为妾身指一条明路!”
“五皇子。”夏朝生叹了口气,“当今朝堂,唯有五皇子能与太子分庭抗争,有他以你之事做筏子,他的党羽才会在朝堂之上,为你辩护。”
“只是,在此之前,你恐怕还是不能与言裕华相见。”
金吾卫统领与太子私交甚密,甚至可以说是天子与太子的近臣。
夏朝生不敢赌悦姬在言裕华心中的地位。
若是言裕华甘愿舍弃一个狄女,换取天家的信任,那么就算有五皇子相助,此事注定会沦为一场对太子而言,不痛不痒的闹剧。
说不定,悦姬甚至会在走出王府的刹那,就惨遭就情郎的毒手。
悦姬领悟得很快,蹙眉思忖了半柱香的时间,爽快点头:“妾身明白了。”
她再信任言郎,也要先顾及自己与腹中孩儿的性命,不敢托大。
“如此甚好。”夏朝生见她眉宇间并没有半分迟疑,心下微松,凝神提醒,“本不该着急将你送去五皇子府中,只是不日,王爷就要回幽云十六洲,若你独自待在王府,总有被发现的危险,万一太子再起歹心……”
“王妃不必再说。”悦姬打断他的话,眼里燃起两团仇恨的火苗,“妾身巴不得现在就站在五皇子殿下面前,将知道的事说出来,再亲自问一问那冷酷之辈,如何下得去手的!”
如此说定,当天深夜,悦姬就被王府的人,暗中送到了五皇子府中。
而被丢在乱葬岗的夏玉,悠悠转醒。
他摸着血肉模糊的面颊,颤抖着起身,踉踉跄跄地翻过散发着腐臭的尸/体,欣喜若狂地大叫。
他没死!
他还活着!
他……他逃出了王府!
夏玉在自己发出第二声尖叫前,死死捂住了嘴。
远处灯火葳蕤,是上京热闹的夜市,他眼里滚出两行热泪,很快,涕泗横流。
他恨急了将自己骗入王府的太子亲随,可如今,能帮他报仇的,也只有太子。
于是浑身散发着恶臭气息的夏玉狂奔起来,路上行人见他,避之不及,更有甚者,将泔水泼在他身上。
等夏玉狼狈地跑到东宫前时,他身上散发的臭味连狗都嫌弃。
“什么人敢夜闯东宫?”东宫侍从发现了他,疾步走来,尚未靠近,就被臭气熏得两眼发黑,连连后退,“哪里来的叫花子?快点滚!”
“我……我要见太子殿下……”夏玉牙齿打颤,浑身颤抖着喃喃,“我要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岂是你这种叫花子能见的?”侍从被臭得受不了,一时竟然也拿夏玉没办法,就抽出腰间佩剑,厉声呵骂,“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夏玉刚从王府中脱身,自然不愿再丢了性命,可他也不愿放弃报复穆如归的机会,执拗地杵在东宫前,扯着嗓子嚷嚷。
“我要见太子殿下!”
“让我见太子殿下!”
…………
也是夏玉命不该绝,就在侍从准备将他斩于剑下之时,太子的马车从远处缓缓而来。
穆如期老远就听见了夏玉的呼喊。
到底是前世宠过的人,他虽不再视其为白月光,总是心有不忍:“你……”
穆如归掀开车帘,满心的怜惜在对上夏玉皮开肉绽的脸后,烟消云散。
要不是他熟悉夏玉的声音,都要怀疑这个浑身散发着恶臭,佝偻着身形的叫花子,到底是谁了!
“太子殿下!”夏玉压根没察觉穆如期的态度变化,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太子殿下,是您派人让我去王府的,是您……”
“来人,来人!”穆如期不过恍惚一瞬,衣摆上就沾上了臭气熏天的泔水,气得差点晕厥,再顾不上什么前世情分,直接让侍从将夏玉从身边拉走,“孤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