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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朝生接过夏花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唇角。

“小侯爷,太子殿下方才所说之事……”夏花等秋蝉走出帷帐,才忧心忡忡地开口。

“你说哪件?”夏朝生已经完全平复了心虚,不急不缓地抬手,拿起剪刀,拨弄榻前的蜡烛。

火光映亮了他的侧脸,狐狸眼平白多了丝入骨的妩媚。

夏花眼前一花,轻咳道:“太子殿下有意求娶,不知小侯爷准备如何应对?”

夏花担心的是太子殿下也会派花轿来接亲之事。

“如何应对?”他诧异偏头,“我与九王爷的婚事乃陛下赐婚,岂是他派来一顶花轿,就能阻拦的了的?”

夏花跟随夏朝生多年,静下心细想,片刻,恍然大悟:“小侯爷说得是,奴婢多虑了。”

夏朝生又咳嗽了几声,懒洋洋的将剪刀丢在一旁:“太子殿下觉得我会不顾一切爬上他的花轿也好,就让他派人来,到时候我上哪一顶……可由不得他了。”

夏花闻言,在一旁痴痴地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场面。

恰在此时,秋蝉端着换了炭火的暖炉回来,一边抖肩头的雪,一边对夏朝生说:“小侯爷,奴婢刚刚出去,瞧见太子殿下没回帷帐,直接往陛下那边去了呢。”

夏朝生眼皮飞速一撩,又疲惫地耷拉下来:“随他去。”

他想,穆如期总不会蠢到要陛下将他与穆如归的婚期提前吧?

穆如期还真就是这么对梁王说的。

王帐里,梁王以为自己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穆如期单膝跪地,笑着重复:“父皇,儿臣恳求您早些让夏朝生嫁入王府。”

梁王惊疑不定。他前些时日虽恼火穆如期为了情爱,忤逆圣命,可心却是安的。

一个为了婚事就差点昏了头脑的太子,说不上多贤明,但也绝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可今日,穆如期骤然改变态度,梁王心里翻涌起不好的预感。

他怕穆如期与侯府勾结,表明应允婚事,实则准备在大婚之时,逼宫造反。

梁王突然后悔将太子唤进金銮殿,掏心挖肺地说那些话。

他正当盛年,还不想将皇位让出去,哪怕穆如期是他最欣赏也是唯一能继承大统的儿子,他也看不得自己尚未暮年,继位者就羽翼丰满。

梁王沉默许久,沉声问:“为何?”

“父皇,儿臣与朝生约好了。”穆如期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大婚那日,他会上儿臣的花轿,儿臣便想着,婚期越早,他……越早嫁入东宫。”

“荒唐!”梁王怒喝出声,“你竟要抢婚?”

他言语激动,字字句句都是责备之意,眼里却透出轻松的神态。

梁王觉得自己多虑了,一个为了婚事,能想出抢亲这等下下策的太子,不足为惧。

穆如期仓惶跪拜:“儿臣知错,可儿臣念及父皇的教导,觉得此举能大大激化侯府与王府的矛盾,便暗中试探了一番。”

让穆如归亲眼瞧见夏朝生上了别人的花轿,的确是极大的羞辱。

梁王心思微动:“继续说下去。”

“父皇也知道,那夏朝生心悦儿臣已久,儿臣不过暗示了一下,他就激动得直咳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真如此?”梁王眯起眼睛,计上心来。

穆如归战功赫赫,即便残废了一条腿,依旧是大梁的杀神。

梁王依仗他,忌惮他,又不得不捧着他,若是能用婚事狠狠地驳他一回颜面,当真是快活。

再说那镇国侯府,只要夏朝生一上太子的花轿,那么降罪的圣旨就能直接送到夏荣山手里。谁叫你的宝贝儿子抗婚了呢?

一箭双雕,梁王心动了。

但梁王并没有直接点头,而是将太子留在身边,以“忠孝”之名,训诫了一个时辰。

穆如期重新回到自己的帷帐中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常年跟随着他的小太监心疼不已:“殿下,您出的明明是个好主意,陛下为何不同意呢?”

穆如期歪在榻上,蹬了靴子,嗤笑一声:“谁说父皇不同意了?”

“可……陛下训斥了您一个时辰啊!”

“是又如何?他只以孝道斥责于我,却没说此举不可行。”太子不以为意,“等着吧,天亮后,必定会有新的圣旨。”

小太监将信将疑,等天亮后一出帷帐,果然瞧见长忠捧着圣旨,快步走到了夏朝生的帷帐前。

病歪歪的小侯爷被侍女扶出来,很快,面色阴沉的九王爷也走到了长忠身旁。

他们的婚事,居然提前到了一月后。

也就是说,夏朝生从围场回去,在侯府住不了几天,就要被花轿接入王府了。

夏朝生因为见了太子,想起前世种种,精神不佳,恹恹地谢恩。

旁人见他这幅摸鱼,都暗暗摇头,觉得小侯爷命不久矣,怕是进了王府,也活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