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页)
“公主?”杜仲晏很快听出了她的声音。
赵妧收回心神,揉着脑门已无处可躲,杜仲晏不急着问她为何在此,先放下梯子上前查看她的伤势,“请容臣看一下,公主撞得……是否严重。”
赵妧松手任由他查看,杜仲晏只凭肉眼就断症:“只是肿了,没有淤血,过些时辰自然就会消肿。”
听他说得轻巧,赵妧一脸窘迫,又威胁他:“今日之事,你不可对外人说,否则我就告诉父皇你欺负我!”
“臣如何欺负公主?”杜仲晏冷言相问,赵妧一时答不上来,杜仲晏便从她手上拿走她准备归还的诗集,他略看了一眼,心中有了数,又搬起梯子从她身边经过。
赵妧撇了撇嘴,觉得甚是无趣,兀自在这一片区域随意翻看,发现全数是子部“医家”一类典籍,她无心多看,又转向它处,书架的木牌标示“谱录”一类,多是些记载器物、食谱、草木鸟兽虫鱼等的表册,她正要翻找一本草木类的书,忽然听得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像是又有人进来,她不敢断定来者何人,又生怕被认出,便偷偷躲在书架后,透过缝隙观望动静。
那人步子略沉,跨步的幅度也较大,衣物的窸窣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赵妧还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单凭衣袍一角的纹饰便已断定对方的身份,她浑身一颤,即刻转身又想再次逃离,却迎面撞上一个宽大结实的胸膛,赵妧抬头,是杜仲晏,他比她高过一个头,她此刻小鸟依人,瑟缩在他身前,杜仲晏在看到她眼中的慌乱与挣扎时,二话不说就拉着她绕过重重叠叠的书架,直上二楼。
能让她如此惊慌的,正是曾与赵嫱同谋伤害她的驸马陆徴言。
陆徴言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但他并未追去,也没有多心,因为能进出宝渊阁的并非他一人,许是别的人在此找书吧。
躲在二楼的赵妧蜷缩在一堆宗室名册前,瑟瑟发抖,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陆徴言,没有喜悦,只有满心的伤痛与恐惧,一看到他就会想起他与赵嫱一同迫害她的画面,痛彻心扉,恐怖至极!
杜仲晏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没有任何疑问,但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静默良久,赵妧才渐渐恢复平静。
“你恨他吗?”杜仲晏忽然打破沉寂。
赵妧倏然抬眼,不解他此话何意,杜仲晏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闭了闭眼,曼声陈述:“景隆十四年十二月初六,昭华公主旧疾复发,三日后咯血不止,于未时一刻薨,年十七。”
“你……”赵妧杏目圆瞪,张口结舌。
“公主,我终于等到了你。”
“你此话何意?”
杜仲晏走到她身侧,提袍落座,与她平起平坐,毫无僭越的意识,他向她说了很多话,可能是这辈子,哦不,两辈子对她说过最多的话。
原来那日在极乐山,赵妧在赵嫱居所只是晕厥并非气绝,陆徴言与赵嫱串通将她送回她的居所,对人说是她旧疾复发,杜仲晏即刻被传唤至病榻前为她施救,然而她的脉象混乱无常,前所未见,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研究,只能尽力施救,只是两日过去未见效果,他已开始心慌意乱,第三日再怎么努力,都已药石无灵。
杜仲晏因未能救回昭华公主,失去爱女的景隆帝痛心疾首,又经小人挑拨,将所有罪责降至他身上,圣上大怒,将他打入天牢。
七七四十九天后,昭华公主入葬皇陵,景隆帝走出悲痛,并命大理寺彻查公主发病诱因,结果罪证都指向杜仲晏所配的新药方中有一味药是猛药,随时可要公主性命,由于药方是杜仲晏亲手所拟,字迹便是证据,不容他抵赖,由此应定下死罪。
景隆帝还算宽厚,念在他与他师父十多年的功劳,免去了杜仲晏的死罪,然而他被撤去了太医的官职,被逐出宫,杜仲晏并没有放弃追究公主的死因,在天牢度过的四十九天里,每一天都觉得公主的死有蹊跷,无奈没有证据。
离宫之后他原本打算继续追查公主真正的死因,在终于有线索的时候,他被人暗害于荒郊野外,连个为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杜仲晏原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孤魂野鬼,没想到还会在太医局醒来,他以为是在做梦,害怕梦醒来,所以他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揣测与解惑,唯一想到的就是立刻提着自己的药箱前往福康殿请平安脉。
公主还活着,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的,一如既往与桃奴私下谈论着陆徴言,他才确定,他活过来了,她也安然无恙。
他选择沉默,默默地当做一切都未发生,然而没想到的是,七月初五这天,因为祭拜先皇后一事,公主与陆贵妃发生冲突,公主气急攻心,当场晕厥,后面的事,就是她苏醒后的事了,从她的种种言行,他似乎已能断定他们的经历是一样的,简直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