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望京的宜家那么大,绝望过后,总伴随萤火虫的光(第6/7页)

苏青没等,大步流星。

她怕自己一停,一不小心就再演成了欲拒还休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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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地坛公园附近,冷风一吹,苏青脑袋清醒了很多。

手上提的东西开始重起来,她暗暗自嘲,你还真是临危不乱啊,这种时刻还不忘拎着这堆宜家的隔板托儿啊。

有的时候感情真经不起考验,对于某些人来讲,在一起的纪念日如此微不足道,还不如这些隔板托儿有情有义有担当,购物单子上时间地点每分每秒白纸黑字,绝无忘记可能。

在这个偌大城市里,一段感情还不如一个十五元的塑料隔板托儿耐用,这不是笑话。

苏青走到地坛对面的小区,真不想就这么丧气地回家继续收拾行李,她真想对着旁边的路灯撒娇。

可能是刚刚得知自己是个连在一起的日期都不值得记住的女人,震惊太大,苏青的胃翻江倒海,她扶住路灯一阵反胃。

未消化的食物仿佛也会从眼睛流出一样,苏青吐得酣畅淋漓,若她在拍周星星的电影,大概周星星也会分配给她一句台词,“好久没吐这么爽了”。

别人特别难过时,会大哭,苏青特别难过时,会吐。

上回这么专心致志地吐,还是李川把她一个人扔在工人体育场,李文博把握了机会从李贱人升级成李骑士之时。

苏青不知道苦胆在哪儿,但是估摸着苦胆此时也全身开动输送出苦水了,整个身体弯成了一张弓,一双手触碰了这根“弓弦”。

白凯南吗?苏青此时多希望是李川一把抱住她,摸摸头说乖,不要难过,这一切只是梦,我从未离开你。

抬起头,生命里的两个男人都消失不见,一个非主流打扮的男孩尴尬地递过一瓶水。

男孩身上质地并不良好的瘦腿裤紧紧包着小细腿,头发梳成鸡冠头,发梢挑染成金黄色,“你没事吧?”

苏青拿过水,漱漱口,才记起路灯旁边是理发店,店内已经没人了。

苏青笑笑,问他:“你还没下班吗?帮我剪个头发吧。”

男孩很迟疑地看着苏青,分不清她脸上的笑容是开玩笑还是精神失常,苏青拍拍肚子:“我是吃坏了,不是怀孕了。”

是,她刚刚吃掉一段腐败的恋情。

男孩拿不准苏青说的剪短是有多短,苏青随手翻起桌上的杂志,指着一个男孩的发型,就这么短吧。

男孩点点头,话并不多,正合苏青意。

理发店的电视机,洪兴十三妹跟着方中信到内地跑路,苏青心想,那时的方中信真好看啊,电影还没演完,苏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是一个小男孩般的发型,苏青感觉整个头轻了好多。

结账的时候,苏青才发现手机、钱包都落在了金鼎轩,她这个守财奴只惦记那袋子宜家的隔板托儿,哈哈,这多像是她的感情,主次不分,但最次等的尊重也不会给她留。

苏青掏出了兜里为数不多的现金,全堆在了前台上,男孩连忙摆摆手,说用不了这么多,20块就够了。

“留给你买水吧,下回再遇到女孩不舒服,别忘了再帮她递过去一瓶水,这瓶水很重要。”苏青也知道男孩没听懂,笑笑,摆摆手,背着宜家袋子回家。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苏青哼着歌,想想自己这无比荒唐的夏天终于过去了。

初秋的夜刮着小风,苏青短得像男孩的头发略微昂起。

是呢,本想靠白凯南在这个夏天在感情上扳回一局,没想到连赌本儿都赔上了。

原来在感情上,还是不能有任何的投机性。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使占据一阵子,依然强求不来。

她是两手空空的苏青,可她输得起。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整个楼住的多是老人,入夜了,大多数窗口都暗了,只残留了几盏灯,其中一盏灯是苏青房间的灯。

因为太渴望有人专门为她晚归留一盏灯,愿望太难达成,她每次临走前都不关灯,制造有人在的温暖假象。

这个城市,只要有人为我留一盏灯就行啊,多么卑微的愿望。

弱水三千,苏青连一瓢都不敢饮,她不要消耗品,她只要万古千秋,小小虚幻安稳。

开门,房子内一片慌乱,自从苏青开始整理东西搬家,这个两居室就没人管了,根本下不去脚。

听到开门声,室友怯生生地伸过头,自从上次被苏青撞到她带人来3P,室友就一直小心翼翼的,但苏青那次过后也没说什么。

胖丫头的黄头发许久没染了,发根处已经渐黑:“姐,刚才老白来了。”

苏青把手机钱包都落在了金鼎轩,白凯南因为要结账,没追上苏青,在苏青到理发店剪短头发的时候,白凯南刚好跟她在楼下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