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望京的宜家那么大,绝望过后,总伴随萤火虫的光(第2/7页)

刘恋说:“有男朋友,就该忘记他了。”

“你见过白凯南了?”

“北京城能有多大呢,我听到风声都派人打听完他了,我知道你耳根子硬不听话。可是苏青,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还是要跟你说,以我了解的情况,这个叫白凯南的男人……”

“不适合我是吧,我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了,你要是前阵子跟我说,我可能说就这么认命了,有人要我就不错了,起码他带出去挺有面子的。但现在你不用跟我说你听到的那些传闻了,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更让我恶心。”

“亲爱的好姐妹,我们分手了,还是我提出来的。”苏青说。

多么可笑,按照他俩的约定,恋爱三个月了,可以告诉身边的朋友了,苏青却提出了分手,哈!

苏青这几天找房子找得大姨妈都推迟了,白凯南不爱戴套,苏青还杯弓蛇影地买来验孕棒,结果虚惊一场。

在找房子这件事情上,白凯南置若罔闻,苏青倒也不在乎。这么多年了,她早就自我进化成了她想要的那种男人,她能搞定。

昨天的例行电话中,白凯南说他下班后跟朋友吃饭去了,苏青没多想,随口问了跟谁吃啊,哪知道白凯南特别老实说,跟个他刚认识的黑人老外吃饭。

白羊座的优点是,他永远光明磊落地出去交际,苏青知道这黑人男人是个基佬,一直想找个中国男朋友,看上了白凯南。

苏青当时还调笑说他魅力已经大到男女通吃了,这个时候却觉得不对劲了。

“你一个离开女人就不能活的直男,明知道他喜欢你,也别给他机会啊。”

“他不是一个4A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嘛,我觉得他能帮我,给我介绍工作机会。”

苏青脑子嗡的一下,她愣在那里,任由绝望的感觉翻云覆雨,仿佛某种自我凌迟。

“刘恋,你知道吗,我人生当中绝望的时候没有那么多。”

小学时一次学校大型会演,除了她和一个残疾的女同学,其他女生都被挑去排练节目,她发现自己又丑又笨又不招人喜欢。

上高中时,青春的苦闷,让她只能以学习退步来引起父母的注意。

她甚至写了一封长信,准备交给父母告诉自己这段时间有多难过,只等着父母说对不起啊女儿我们做得太不对了,她就奋起直追豁出命去考北外法语系,为父母增光添彩,为家庭书写荣誉诗篇。然而等那封信交给父母,母亲看信太长,不好意思地跟她说,舅妈还等着她和爸爸打麻将呢。

她知道自己不是玫瑰,但是亦舒小说里,不是还有一型长相不出色但是工作努力的女主角吗?

她在第一个公司里,任由老板骂她 “我花钱雇你来当打字机的吗”“你看看你写出来的东西是不是一坨屎”……

终于熬到升了职,却又要开始忍受甲方的各种无理要求,得每天回家听大悲咒,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得癌。

即使公司来了新人,她也得负责给老板洗咖啡杯磨咖啡豆买蓝色万宝路。老板不舍得请保洁阿姨,每周六下班前她都戴着胶皮手套,把厕所马桶刷得比她出租房的洗脸池还要干净,结果努力了半年,工资只涨了三百块。

后来认识刘恋,人生境遇就顺利了很多,也知道打扮自己不再那么邋遢。

跳了两次槽,工作顺心了好多,但人也奔三,仿佛没什么机会认识新的男人了。

她一门心思等李川发现她的好,然而李川玩消失,把她扔在工体的国安队主场的绿色海洋之中,任由她变成行尸走肉。

原本以为这把年纪了,别林黛玉一样脆弱到动不动就咳血玩绝望,她也决定走出来,选择了白凯南,然而不到三个月,她就发现这个男人不简单……

白凯南在这三个月一直以单身的身份骗吃骗喝,不断接受各路无知少女送他的礼物,最近还接到了一个单反相机的馈赠。

而且白凯南只是他在外面玩的名字,有几个人知道他身份证上的名字叫杜明啊。

平时利用别人的好感取一些蝇头小利也就罢了,但至于为了一个工作机会就玩弄别人的感情吗?

分手的决定终于在这个电话里提出,苏青自己都想笑,她是多想演面对面的分手戏码。

可是人生难得的几次分手都是在电话里,只不过上次是李川主动提出,这次换到她。

“我们分手吧。”这句话说出来后,她自己都觉得解脱了。

三个月的恋情,在这个城市森林的快餐式感情模式中仍显得郑重。

但对苏青来说,余生都不会有如此荒谬的时刻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儿恶心,之前究竟是有多放荡,荡到毫无底线地忍受了白凯南三个月。

忍着白凯南把她的自尊一次次地摘下,然后由高处释放,坠落,伤痕累累碎成几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