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皇城魇(第14/23页)

“背上?”

“啊?”

就听哧拉一声响,端木翠背上衣衫已被展昭撕开。银朱将灯持近了些,见到端木翠背上情形,吓得差点持不住灯,嗫嚅道:“又多了。”

初始只一个,继之三五,现在粗略一看,竟有十五六个之多,黑色狰狞的突起衬着白皙光洁的背部肌肤,看起来煞是触目惊心。银朱心中觉得不适,偏过了头不忍再看。

展昭的手停在端木翠腰间,待要伸指去触那突起,又过电般缩了回来,顿了一顿,向银朱道:“她曾说,要剜出来?”

“开始是这么说,可是太医一动手,端木姑娘就受不住了,那虫子受了痛,会往里钻,端木姑娘说,若是钻进去,就出不来了。”

展昭不吭声,自皂靴中拔出一把匕首来去了吞口。那匕首极小巧锋利,刃口森然,银朱看得心惊:“展大人,太医试过了。”

“我知道……银朱姑娘,借钗一用,要金钗或者银钗子,细股的。”

银朱发上的钗环却也不多,摸索了一回,拔了一根带银抓的珠花给他。展昭接过来,将钗头的珠花扯落,两根银股子拧作一股,手上用力,弯出钩针形状。

银朱看不大懂,却也隐约知道展昭的用意,忍不住又提醒一回:“展大人,太医试过的……”

展昭不看她,只是将端木翠的衣裳往边上拂了拂:“我比太医快些。”

银朱咬了咬嘴唇,点头道:“那我打盆水来,再备些绢布伤药。”

“再备个火盆,尽快。”

银朱应声离开。

待得准备停当,展昭深吁一口气,目光停在端木翠腰间。那里太医已经下过刀,伤口豁然,虫子钻得很深,只留小半截在外可见。

展昭将钩针在灯焰上燎了燎,蓦地眸光一森,出手如电。银朱眼前一花,就见他抬手起来,钩针头上吊着一只四下扭动的蛊虫。

银朱一阵反胃,只觉恶心无比。展昭臂上用力,将蛊虫抖落在炭盆之上,哧拉一声白烟冒起,带着刺鼻的恶臭。银朱捂住口鼻后退两步,展昭将先前备好的绢布拿过来,捂住端木翠的伤口。

银朱忙把伤药的玉瓶递过去,低声道:“展大人,要不我帮端木姑娘把伤口洗一下,然后上药?”

展昭摇头:“来不及,先粗上一回药,都完备了再洗。”

说话间伸手来接玉瓶,银朱无意间触到他的手背,这才发觉他的手有点发抖,一怔之下,又疑心是自己错觉:他若手不稳,还怎么下刀?抬眼看时,展昭将绢布移开,给端木翠的伤口上药。银朱凝神细看,果见他撒得不成章法,有些药末都撒到衣服上,应该是手上颤抖所致。

银朱思之再三,见展昭又拿起匕首,忍不住道:“展大人,你若是拿不住,就歇会儿再下刀。万一你一个不小心,那虫子就……”

展昭手上略停,低声道:“我会小心。”

“不是……”银朱有点语无伦次,“我知道你要先把皮肉割开,再用钩针把蛊虫挑拽出来,这一来一回,稍有耽搁,就会出岔子……我、我也是关心端木姑娘……”

她不知该怎么说。

“银朱,你出去吧。”

银朱愣了一下,自己一番好意,展昭竟赶她走,霎时间好生委屈,眼泪在眼眶中转了一回,见展昭再不看她,只得一步步出得门去,反手把门掩上。

这地儿在皇城郊处,少有人来,一条卵石铺的小径曲曲折折绕出去。银朱抱膝坐在阶上,噙着眼泪看高处树影婆娑,一时间觉得展昭好不通人情,一时间又为端木翠担着心,忽地想到:他要先用匕首割开皮肉,蛊虫受惊时会拼命往里钻,然后又要用钩针去挑,在蛊虫入肉之前将其挑出来,他究竟是有多快?手偏了怎么办?看走眼了怎么办?

想了又想,都觉得无从下手,忍不住起身看向房中。门扇已掩,只能看到晕黄灯光愈转散迷,展昭的身影似是凝住,偶尔才有轻微的动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身形忽地站起,银朱反应过来,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门扇缓缓打开,展昭脸色苍白,眸中透着说不出的疲惫之色,低声道:“银朱姑娘,麻烦你给端木清洗上药。”

这就……好了?

银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僵了一僵,拎起裙裾小跑着进去,只见炭盆之上,隐约可见烧化的虫尸,端木翠背上伤口均撒上了药,虽经绢布擦拭,仍有细小血迹不断自伤口溢出。

银朱赶紧拿绢布给她擦拭,一瞥眼看到自己方才打来的那盆水还搁在案上,顺口道:“展大人,水。”

展昭应了一声,向桌案过去。银朱忙着揩拭血迹,忽听咣当一声,抬头看时,那铜盆正翻在桌案之上,盆水淋了展昭一身,他双手仍是上托之势,似是一时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