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4/4页)

刚刚。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更早以前。

温季瓷木然地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像是失去了灵魂。

抗拒桑酒,对她冷漠,他本以为那是对一个陌生人正常的反应,他也一直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一遍遍告诉自己,再假也成了真。

直到今夜。

所有的伪装和不堪都被打破,逼他直视自己的内心。

这样的念头只刚升起来,他已经觉得罪恶,更别说会牵扯到太多的人。

前行一步,是料峭的崖。后退一步,则是锋利的刃。

温季瓷,你现在该怎么做?

温季瓷沉默地站在那里,黑暗覆盖了他的全身,他却一动未动,视线始终望着桑酒。

时间流逝,黑夜渐散,深黑的天空换上了浅灰的幕布。

天光快亮了。

这一夜,桑酒一直没醒,她睡了多久,温季瓷就站在她的床边看了多久,寸步未移。

窄光落进窗户。

温季瓷做了一个决定。

温季瓷近乎贪恋地最后看了桑酒一眼,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决然离开了这里。

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温季瓷买了一张机票,飞向国外。

只要给他一段时间,他会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相信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就像以前他所经历的事情一样,他一直都处理得很好。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一去就是三年。

温季瓷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他沉沉地望着天花板,思绪再次翻涌。

那时候桑酒刚成年,他就毫无征兆地出国,温行知第一次大怒,他质问了自己好几次,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就这么不愿意和桑酒待在一个房子里吗?

温季瓷没有一句解释。

他任凭别人误解,就让他们以为他讨厌桑酒,心底的不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桑酒。

三年了,他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他逼自己疯狂地投入到工作中,几乎不给自己停下来的时间。

可是只要他一停下来,那张鲜活的,似玫瑰般的脸,就会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温季瓷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在国外的三年里,他反复在做同一个梦。

桑酒赤着脚站在悬崖边,风拉扯着她的白裙,像是没有翅膀的鸟。

温季瓷走近一步。

桑酒就后退一步,她的脚抵在崖边,再往后就会直直坠落。

桑酒回头,看了温季瓷一眼。

她的眼神熟悉得令人心疼。

桑酒眨了眨眼睛,苍白的唇弯起,眼泪却落了下来。

她无声地叫了一声,哥哥。

梦醒,冷汗涔涔。

温季瓷终于明白,他给了自己三年时间来战胜他心底的黑暗秘密,最后他竟一败涂地。

后来,他看到桑酒泼严谟酒,网上铺天盖地全在骂桑酒,几乎是下一秒,他就定了回国的机票。

他告诉自己,桑酒被欺负了,他应该回来帮她。

可心里的隐秘提醒着他,他回来,是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和三年前一样,这一次温季瓷还是毫无征兆地回国。

三年前,他几乎是仓皇而逃。

三年后,他明知那会是场噩梦,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回来。

温季瓷到了温宅,他紧张地往上走,越是靠近,越是紧张,心里还有隐隐的期待。

来到衣帽间,时隔三年,他再一次见到了心里那个魂牵梦萦的人。

桑酒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他透过镜子看着她,一时竟有些看痴了。

削肩,乌发,细腰,海棠色的唇。

和三年前比,每一处线条都更加细致无比。

温季瓷意识到,他的桑酒21岁了,她长大了。

那株被精心呵护的玫瑰花,现在已经彻底地绽放,轻而易举地就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桑酒也看到了他,她的态度似乎没变,有些抵触地叫了他哥哥。

他却笑了。

他还是回来了。

哪怕明知会万劫不复。

温季瓷的视线落进黑暗里,他唇边勾起笑意,眸色沉而暗,寂静中,他轻轻念着她的名字。

“桑酒……”

他念得极慢,每一个字都在他唇边缱绻着温柔的情调,这个名字似烙印般融入了他的骨血。

看一眼,就再难忘记。

温季瓷的心从未如此坚定过。

这一次,他想留在她的身边。

以另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