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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冰雨扑进来,雨滴甚至打到甄暖脸上;他的头发被吹得张牙舞爪,却没感觉。
“9年前她失踪的那天是腊八节,正巧那天沈弋废了一只手。我就知道,”言焓扭头看她,惨白的闪电衬得他的眸子漆黑晶亮,闪着一种病态的胜利感,
“沈弋的手是她废掉的。她就是这样,很柔弱,只会拿手术刀;可如果有谁欺负她,她会狠狠让那个人吃苦头。”
他唇角一弯,有些邪气地笑了,是骄傲,亦是自负,“阿时就是这样的女孩。”
就是这一刻,甄暖看到了言焓的笑容,乍一看很狠厉,可从唇角到眼底埋着浅浅的笑,风清月明,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又好似云销雨霁,彩彻区明,是能把人化掉的温暖。
她以为,他真的很喜欢笑,唯独只这一次发自心底。
甄暖扯扯嘴角,感慨他如此固执地坚守着一个早已死去的信念;
他有他的怀念,而她亦有她的守护。
她昂起头,以同样的姿态维护她的那个人:
“很不巧。我也有种感觉,沈弋和这件事没关系。他的确有很多事我不知道,但我对他的了解足够让我相信他。”
“你一直喜欢这样催眠欺骗自己?”
“什么?”
“你多大了,27,28?公寓装成暖色,家里一堆玩偶抱枕,心理年龄低得不超过18岁,幼稚,不会和人打交道,极度缺乏安全感。
你和沈弋最亲密的时候是十年前,可惜你车祸不记得。这几年你们保持着礼貌的距离,7年间你一直在国外,10个月前回国,2个月前重新在一起,至今没有亲密接触,没接吻,没爱抚,没上床,对吗?
这就是你对他的了解。”
他懒懒地勾起唇角,不无讽刺,“我说过,你真的很容易相信人。”
甄暖惊愕得瞪大眼睛,没料到他竟这样唐突无礼地剖析她的私隐;可偏偏他说得全对。愈是这样,她愈发羞耻愤怒。
风雨砸在车上像炸雷,天气这样嘈杂喧闹,他的话一字一句偏偏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你自己呢,你知道你的过去吗?他说你是跳芭蕾舞的,你想过你或许可能和他描述的完全相反吗?
车祸后你对自身定位很迷茫;你无法和任何人确定稳定的关系,包括老师同学情人;你真有你想象地那么维护他?还是你只是想维护你不稳定的精神世界,因为没有人和事能让你安心……”
“你混蛋!”甄暖气极。
突然,有人猛敲车窗。
甄暖立刻别过头去,肩膀气得在发抖。
保安小伙子穿着雨衣探身看:“不能在这儿停车。” 手电筒光照进来,“原来是言队啊,来加班吗?”
“嗯。”言焓发动汽车,“你辛苦了。”
车厢内一片死寂,甄暖脸色差到极致,到了地下停车场,车还没停稳,她便推开车门,飞跑而去。
……
甄暖气汹汹地回到办公室,憋着一肚子的气迅速而利落地换衣服戴手套提尸体,也不等小松回来,就自个儿拉开尸袋准备验尸。
“验尸必须有第二人在场,你想违规操作?”此刻她最讨厌的声音在身后淡淡响起。
言焓语气散漫,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以为意了,可她仍介怀得要死。
“你现在不也在场,不把自己当人看?”她头一次尖酸又刻薄,非把尸袋拉开,一个人极其费力地把无脸女尸搬出来。
言焓抱着手斜倚在门边,唇角浅浅地弯着。
没因她的话生气,反而有些好笑。
她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该是直来直往有气就出,碰她就咬的刺猬;而不是平日里那个怯弱躲避,戳她一下也呐呐惶然的兔子。
他关上门走过去,轻笑着调侃:“露出真面目了?”
“你……”她快给他气死,“这是我的地盘,你出去!”
“我好心帮着在场作证,你却不识好人心?”简直无脸无皮。
还暗讽她狗咬吕洞宾?
甄暖顿时想把手术刀戳进他胸口,把他解剖了算了!
……
……
甄暖花了足足三分钟做心理建设,让自己不要和言焓计较,不要带入个人情绪。
言焓坐去一侧的靠椅上,扭头望向7乘7的屏幕;直到看见甄暖的白手套出现在屏幕上,才回过头来。
解剖过程必须一直说话,让录音机记录;
言焓坐在身边,她还真有些别扭。
她把收音话筒拉过来,语速平缓:“11月7日,凌晨5点01分,C-Lab第二解剖室,病理学研究员甄暖,死者未知,女性,身高165cm,体重49.5kg。
衣服湿透,干净……”
室内安安静静,她静下心来,慢慢地检查,很久才说一两个字,“无破损。……
口袋内无异物。”
言焓的目光冷静而锐利,一直跟着她的手走,在监督她有无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