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卷 忘川·寒鸦(第8/8页)

他紧紧抱着她大步踏出墓室,黑衣人会在这段时间内运出多少金银财宝他通通不在乎。他现在只想将她送出这个危险的地方,他只想她好好活着。

走出漆黑的甬道,落日的黄昏像一幅画卷在眼前铺开,他低头轻轻覆上她紧抿的嘴唇,将她放在树下。

“再见,寒鸦。”

云深起身的同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几息之后,巨大的轰鸣声在耳旁炸响,巍峨的高山在这轰鸣声中狠狠摇晃,随即猛地下沉。山体崩塌,他抱起寒鸦飞快地离开,当他停下来时,四周已归于静寂,而那座恢宏的秦陵也自此毁灭,深埋地底。

西宁带着护卫赶过来,看见他时兴奋不已:“公子!你还活着,太好了!是他们自己不小心点燃了引线吗?”

他望着下沉几尺的山峰,嘴角终于缓缓露出了笑容:“自作孽,不可活。”

怀中的寒鸦缓缓醒来,看着他的眼神满是迷茫:“你是……”手指抚上额头,她露出痛苦神色,“头好痛。”

他将她抱得更紧,唇畔贴着她的耳郭,是那样深情的语气。

“寒鸦,我们回家吧。”

尾声

“我们成了亲,他对我很好,可是他口中我和他一起经历的那些,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他说我失忆了,可每到夜里,我总会做一个梦。梦里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囚室里受尽折磨,而我面前……”黑衣姑娘抬头看向流笙,眼神痛苦,“站着另一个我。”

已变清澈的忘川之水荡起涟漪,她看向水面,嗓音轻飘飘的:“那不是梦,对吗?”

那不是梦,那是她经历的一切,就在她将云深劫上山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注定。黑衣人带着赎金来要人时,寒鸦前去谈判,却被他们囚禁。

他们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审问她,并且制作了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戴着面具的影卫和她一模一样,就站在她的对面,模仿着她的眼神、动作和声音,一天之后,连她自己也分辨不出那到底是别人,还是她自己。

他们没办法从云深口中得知进入秦陵的方法,而上天给了他们一个契机。

影卫以寒鸦的身份回去了。伏龙寨的寨主,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她以报仇为由跟在云深身边,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她是一名出色的影卫,认识寒鸦的人都死光了,云深根本发现不了她是假冒的。

一点点试探,靠近,交付真心,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认为自己就是寒鸦。

可她不是,她没有名字,没有身份,她终生都生活在黑暗里,哪怕走在阳光下,也是披着别人的皮。

从来都不是虚情假意。他让她体会了生而为人的乐趣,他让她尝到了爱一个人的幸福。她爱他,她比谁都希望他活着。

她知道他要点燃引线炸毁陵墓,于是和黑衣人一同进入。他们不知道她的内心早已背叛,对她丝毫没有防备,连她提出带上真正的寒鸦以便必要时威胁云深这一要求都没有拒绝。

找到肉灵芝后她将寒鸦放在耳室,躲在黑暗中等到云深带着寒鸦离开后,计算着他出墓的时间,亲手点燃了引线。

火光在眼前爆炸开时,她看见了云深带笑的面容。他伸出手揉揉她的头顶,他说:“别怕。”

她笑着闭上眼。

我不怕。

我没有名字,没有家人,没有过去和未来,这世上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但我当过一段时间的寒鸦,当我以寒鸦的身份活在这世上时,我体会了这一生的幸福。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寒鸦,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哪怕最终它不再属于我,连带你的爱,还给那个真正的她。

画面缓缓消失,黑衣姑娘面上血色尽失,她痛苦又无助地看着流笙:“果然不是我……”

流笙将茶盏收起来,竹影投在她的脸上,朦胧一片:“那便连带她那份,好好爱他。”

黑衣姑娘双手捂着眼,良久,沉静的嗓音轻飘飘地传出来:“你说得对。”

她离开了忘川茶舍,来时迷茫不堪,去时步伐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