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忧(第2/3页)

“三哥你……”

“她把什么都托给我了。”谢云书低喃,既是解释,又像深埋的心声。“若我纳妾,不论何等情由,均等于在她心上插了一刀,她纵不恨我,也绝不会再活下去,届时纵然寻得天下灵药……又有什么意义。”

“你跟爹说明,或许……”

“没用的,爹……此前暗示过。”早已思量过千百次,谢云书深吸了一口气。“二哥对翩跹的病定期细禀,爹和我一样清楚。他如此宽待,凡事放纵,更可让她将来开不了口,无辞可推。”

名扬天下剑寒九州,本该是意气风发,却在爱妻与严父中左右难为……卓然出色的兄长掩不住落寞凄凉,谢飞澜恻然无语。

“爹是为谢家着想,可翩跹……”谢云书声音微哑。“翩跹受不起的……她受不起,我也受不起。”

饮泪哭了许久,门外劝慰的苏锦容知她不愿见人,无可奈何终于离去。适才入耳的一字一句,字字剜心溅血,谢家严密的防卫更令一切肖想都绝了望。想到回杭州见父兄忧挂的目光,一颗心犹如浸落寒泉,冰彻如雪。

拭去颊上的泪,翻出一匹谢夫人所赠的绢帛撕成束,抛过房梁挽了个死结,咬牙将脖子伸进去,脚下凳子一翻,瞬时透不过气。血液一股股往上涌,剧烈的头痛仿佛要裂开一般,眼前一片昏黑模糊。

突然身子一轻,好一会才发现自己跌落地面,有人将她拎至床上,毫不客气的拍打双颊,确定了不曾断气,又将丢开手唤人照料。

“……真是个麻烦……”

昏沉中听到这样的低语,她怒火上涌,一口气噎在胸前,真的晕了过去。

睡了许久终又醒来,模模糊糊睁开眼,守在一旁的丫环立即喂入汤药,喉间吞哽剧痛,服下蜂蜜才勉强好过。她由着丫环服侍躺下,眼睛只盯着门边,不知过了多久,烙在心头的身影终于出现眼帘,侍女们皆退了出去。

“白小姐可还安好?”

男声清沉动听,她痴痴的望着不言不语,一滴滴珠泪落浸湿了枕衾。

男子微一蹙眉,立在远处寸步未动。“请白小姐以身体为重宽心静养,不可再有轻生之念。万一酝成憾事,九泉之下悔之晚矣。”

“我……”气若游丝的声音失了婉转,涩哑难听。“……倒不如一死了之……”虚弱的丽人凄然婉伤,蛾眉紧蹙犹如梨花带雨。“……好过……落人笑柄……”

“今日之事,我替内子向小姐致歉。”深遂的眸子沉静无波。

“……三公子何错之有。”她轻咳了咳,一径苦笑。“……我……蹉跎至今,芳华渐逝,父兄怨责……俱是事实,三少夫人所言无分毫无差……何须致谦。”

男子没有答话。

寂然片刻,眼中又聚起水光。“我只是……好生羡慕……她的福气,并无别意……”

“云书不知何德何能,蒙小姐青眼,厚爱感激不尽,但此生心有所系,唯愿与内子共偕白首,愧对深情尚祈见谅。”

痛苦和失望似要从盈泪的眸子中溢出来。“……我明白,但……控制不了喜欢……我甚至……不介意做小……”

男子退了半步。“在下无缘享齐人之福,更不敢委屈小姐。”

她僵硬的攥紧了拳,银牙狠咬。

“……我只恨相见太晚……若不是……”

“如果不是她,我早已埋骨天山。”他淡淡的截断,接着说下去。“与朽草同没,亲慈手足黄泉陌路,更休言与小姐杭州偶遇。我很庆幸遇上了她,得她心许托付终身,是我前世修来的福份。”

停了一瞬,他的神色忽然冷下来。

“所以,我绝不容许任何影响或破坏的意图,不论是谁,以何等名义。”冰寒的话语冷锐如刀。“概莫能外。”

一语双关的警告不知看透了几许,俊目杀意充盈,无端悚然起栗。

“……我……”忆起近日绵密无形的提防,她呼吸一窒,禁不住寒悚,迅速分辩。“……我没有……我……对三少夫人绝无失礼之言……三公子不信我可以与她对质……”

隐约有种难言的薄嘲,谢云书道。“对质还是不用了,内子并非大度之人,有些事我也不愿让她费心,二小姐若出什么意外,我对白世伯及白兄不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