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第5/7页)

  她们两脚才踏出门,怡安一骨碌爬起来,把门闩上。

  寒水和芸芷守在门口,流着泪,愁眉苦脸地听着屋里的哭声,不知今日这事怎么才是了局。

  怡安趴在桌上,哭啊,哭啊,怎么也哭不尽心中的委屈。所有的人都骗她,连爸爸妈妈都骗她,叫她乖乖等着,却总不来接她,再也不会来了。

  正哭得痛快,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落进脖子里,接着有个东西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忍不住抬起头。一个包袱啪地落在眼前的桌上。目光顺着包袱上绑的绳子上巡,看见大梁上趴着的人。

  “对不住,没吓着你吧?”梁上君子一团和气地打招呼。

  怡安张着嘴,半天才说:“小乙哥哥,你在上面做什么?”

  “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你把门锁了,我只好从旁边屋子攀到梁上,顺着梁爬过来。累死我了!”

  以为包袱里是吃的,怡安赌气地推得远些:“我不吃。”

  “不是吃的,是——哎,你让开点,先让我下来。这么趴着真难受!”

  怡安果然让开几步。筱毅张开两臂,对着桌子跳下来,不想落在桌边,又被绳子绊了一下,险些一头栽到地下。怡安连忙上前扶住。筱毅道了声谢,跳到地上站稳,开始拍打衣服上的尘土。

  “小乙哥哥,这屋挺空的,你为何非要往桌上跳?”

  “我虽身轻如燕,也犯不着非往青砖石上撞。那头的炕离得又太远。”筱毅答得理所当然。

  怡安噗地一笑,想起什么,又变得愁眉苦脸,泫然欲泣。

  筱毅解开包袱,拿出两个小樟木盒子:“我爹说,这是你娘的东西,你爹让他带给你的。”

  怡安眼睛又是一红,却不肯去接,反而把脸扭向一边。

  筱毅打开一个盒子:“哎,真是你娘的。你看,这字迹和你上回给我看的那封信一样。”

  怡安咬着牙,冷声说:“我不看。他们不要我,我也不希罕他们的东西。”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筱毅在盒内翻了翻:“你娘怎么不要你了?这里面每张纸写的都有你的名字。你听听这个:很多年没来乌伦古湖了,上一次,怡安还和我们在一起。还记得她的小手小脚拼命扑腾,想要追上哈尔济朗的样子。哈尔济朗说怡安一定不记得乌伦古湖的样子了,要画幅画送给她,画好了又嫌自己画得不好,跑去求水灵给织块毡子。水灵答应了。水灵是真正的艺术家,毡子就是她的画纸。看水灵的样子,象是准备织幅大毡子,这个工程可浩大,少说够她忙个一两年。当真织好了,无论如何都要设法给怡安送去。怡安已经很久没收到家里的东西了。哈尔济朗是你哥哥的名字,这个水灵又是谁?”

  怡安眼泪汪汪,想了想:“是我姐姐,生得很美,不是妈妈生的。”

  “生得很美?比你还美么?你再听这个:哈尔济朗小时候是个淘气的哥哥,喜欢捉弄怡安。也许是因为另外有三个年长的兄姐,感觉不到做哥哥的骄傲。这么多年没见到妹妹,不知为什么,他坚信怡安是最美丽的女孩儿,每次看见和怡安差不多年纪,或者更小的女孩,总要评论一番,最后一句一定是——没有怡安长得好看。希望他慢慢改掉这个习惯,要不然,再过些年,他会得罪很多姑娘,给妹妹竖起许多莫名其妙的敌人。呵呵,你哥哥真好玩!”

  怡安走过来,取出一张:“日朗带着哈尔济朗来了。分开好几个月,一家人终于又能在一起,少了怡安,不能算团圆。日朗带来几张怡安的字画,她长大了。大汗同意让哈尔济朗留下和我在一起,真高兴。我在这里,虽然冷清一些,倒也自在逍遥,辛苦危难的是日朗。”眼前一片朦胧,感觉有水滴落在纸上,怡安连忙用袖子去擦。

  筱毅接过去替她吹干,叹息道:“你爹和你娘,还有你的哥哥姐姐都很疼你呢。把你留在这里,也是没办法。他们自身难保!”

  怡安擦干眼泪,小心地一张张翻看。楚言随手写下的文字,没有日期顺序,每张寥寥数语,有感而发,信手而成,却能让怡安感受家人这些年的岁月和思念。

  好半天看完一遍,怡安默默发呆,筱毅仔细地按原来顺序收好放回盒中,摩挲着另一个盒子:“这一盒里,不知又是什么。”

  那盒中是画稿。

  “这几张画得好像是同一个地方,是不是乌伦古湖?是你哥哥画的?画的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