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第6/8页)
阿格斯冷发泄过悲痛,随图雅走了过来,愤恨地说道:“他声称是他带人赶走了俄罗斯人。他称父亲和他的手下是附近赶来相助的牧民。他随随便便地埋葬了父亲,连像样的葬礼也没有。俄罗斯人杀了父亲,他居然还要同他们和谈。他还让人造谣,说父亲带人追捕阿拉布和巴尔斯,不知所终。”
“入土为安就好。葬在浴血战斗过的地方,他会知足。”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楚言嘴角翘起,竟象是在笑。
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好像早就对一切了然于胸,所有的人都是意外,怀疑她悲伤过度,失心疯了。
噶尔丹策零有些畏缩,有些不安。难道在她眼中,我就是个卑鄙的人?他突然很想解释辩白自己:“大哥是我亲手安葬。我做的那些,都是大哥的安排。真的!这是大哥让阿格斯冷送给我的信,他写得很清楚。”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殷殷地希望她能看一看,谅解他的作为。
楚言盯着那封信,却不去接:“我相信你。那些是他的安排。”
看出众人眼中的疑惑,她微微一笑,望着北方的天空:“准噶尔刚吃了几个败仗,士气受挫。如果再传出大王子战死,雪上加霜。之前,他声称我被阿拉布和巴尔斯杀死,他必须抓住凶手,给皇上一个交代。大王子不能死,只好失踪,不了了之。皇上纵有怀疑 ,也只得放过这事,不再追究我的死因。”再拿他的死和这样的安排换取噶尔丹策零的协助,让活着的人平安活下去。付出自己的生命和名誉,换取准噶尔内部的安定,扶持噶尔丹策零,争取他们的安全离去,就算死得其所?人死如灯灭,豹死还想留张皮,哪有人会这么交易?
噶尔丹策零既佩服也惆怅。这是阿格策望日朗倾心爱慕的女人。她改变了阿格策望日朗。
怡安出生时,他去祝贺,看见大哥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抱着刚出生的女儿,笑得开怀,幸福,满足。他突然嫉妒不满。他们的血统完全一样。武艺胆识谋略,他自问不差,不过小了几岁,就只能生活在大哥的影子里,看着他得到他向往的一切。阿格策望日朗出道早,有作为,早早建立了势力和声望,巩固了储位。如果一切都按先来后到,阿格策望日朗那个幸福的小家应该是他的。是他先与进京路上的少女结识交谈。他们谈笑风生的时候,大哥板着一张脸装酷,严肃得让大胆得近乎鲁莽的少女不敢也不想冒犯。
兜兜转转,她做了他的大嫂,给大哥带来出乎意料的财富和影响,还有令人艳羡的美好快乐。大哥什么都有了,他什么都没有。当她成为阿格策望日朗与父汗与准噶尔之间的隔阂,他不失时机地行动起来。终于,阿格策望日朗消失。曾属于阿格策望日朗的人马名望属于他了,他还希望得到那份幸福。此刻,他明白,这才是阿格策望日朗最珍贵最在意不肯放手的东西。他得不到。
楚言不知也不在乎他的想法,继续陈述着她的猜测:“至于同俄罗斯人和谈,应该不是他的主意。想来,他不敢领这份功劳。”
她真是太聪明!没有人知道,他原本是想按时赶到与阿格策望日朗汇合。长兄如父,阿格策望日朗始终爱护他,多方引导帮助。他甚至感觉阿格策望日朗在纵容帮助他的崛起,了解大哥是个骄傲重情的人,猜测他早就有心放弃储位。一母所生,他也不冷血无情。能得到阿格策望日朗的臣服和帮助,显然比背负谋害兄长的污名更加有利。
报告大王子妃佟楚言遇害,阿格策望日朗派人向父汗呈上一封长信。策妄阿拉布坦阅后老泪 ,亲笔书写一封短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往宰桑泊,召大王子回伊犁。不巧,他选来送信的人已经依附噶尔丹策零。“父汗错了,请你回来!”短短一句阻止了噶尔丹策零进发的命令。让阿格策望日朗回到伊犁,他噶尔丹策零永远就只能是“二王子”。
阿格策望日朗命阿格斯冷送信。他非常愿意最后一次按阿格策望日朗的吩咐行事。保存阿格斯冷,放他的妻儿和下属家眷离去,善待他其余的属下和家眷。阿格策望日朗带着最死忠的手下去宰桑泊赴死,事实上为他清除了可能的不安定因素。名正言顺地,他可以得到曾属于阿格策望日朗的所有力量。
阿格策望日朗和蒙古各部的交情,与清国皇帝的情谊关系,却不是他能继承的。公主“遇害”,抚远大将军下令加强边境警备,令准噶尔倍感压力。少了阿格策望日朗居中斡旋,和谈已经没有指望。噶尔丹策零不得不另辟蹊径。取代阿格策望日朗,准噶尔的未来就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