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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阿哥神情晦明难辨:“你们下去吧。”

  楚言昏沉了好些天,大半时间都睡着,迷迷糊糊醒来,被喂着吃点东西喝碗药,没能说两句话就又睡着了。朦胧中知道丈夫和儿子在身边,其他人呢?

  终于,她睁开眼,神志清明,对正为她换药的丈夫一笑:“我睡了好久吧?”

  “嗯。”他温柔地包扎着肩上的伤口:“靖夷给的药真不错,开始收口了。”

  “靖夷?”她想起了那场灾难:“孩子们呢?有没有人受伤?火灭了吗?”

  阿格策望日朗叫哈尔济朗和阿格斯冷进来。

  门打开的一刹,一股干燥的热气涌进来,不象在湖边:“我们在哪里?”

  “克拉玛依。”他走回来坐下,摁住她的肩膀:“别动,伤口还要再养几天。”

  两个男孩走进来,见他醒来都很高兴。楚言敏锐地觉察他们身上多了点东西,忧伤?

  “水灵呢?你们找到她了吗?我叫她藏在湖边的树林里了。”

  阿格斯冷和哈尔济朗垂下头,不说话。

  阿格策望日朗拍拍两个儿子:“先去把事做完。”

  目送两个男孩走出去,楚言问:“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阿格策望日朗慢慢地开始讲述,看着妻子眼中不断涌出的泪,无力而悲伤。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听着,任泪水奔流。

  他讲完了,等不到她的声音,有些担心:“楚言?”

  她转动眼珠,对上他的:“这么说,我死了?水灵替我躺在棺材里,被送回大清?她那么胆小,被关在盒子里,去那么远的地方——”

  他用力握住她的双手:“对不起!可水灵——她已经死了。”

  安静了一下,她问:“那么,现在,我是谁呢?”

  “你是你自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不能去伊犁,不能留在准噶尔,不再是你的妻子。”

  “不,你是我的妻,永远都是我的妻。”

  她注视着他:“我不可能再是大王子的妻子。”

  他抚摸着她的脸:“你不是大王子妃,你只是我的妻子。”

  她的眼中没有压力,只有淡淡的询问:“我可以,你,能么?”

  他窒了一下,无法回答。她可以只是他的妻,他可以只是他的夫吗?他放得下准噶尔的一切吗?准噶尔放得开他吗?

  “楚言,你要我怎么做?”

  她微微掉开视线,沉吟片刻:“我不知道。我希望你和我都不要做将来后悔的事,不要说将来后悔的话。你是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吧。”

  哈尔济朗探头进来说:“父亲,叔叔的回信来了。”

  阿格策望日朗出去。

  看出儿子心情消沉,楚言招手呼唤,一边努力坐起身。哈尔济朗连忙赶过来扶住母亲。

  “不是你的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哈尔济朗抱着母亲,放声大哭。

  楚言的泪也是哗哗地流:“生命脆弱,所以更要珍惜。人生无常,所以更要坚强。想哭就哭吧,哭够了以后,我们还要好好活下去。”

  看见相拥流泪的母子,阿格策望日朗心中苦涩。最终,他还是无法实践诺言,不能保护妻子儿女。他最后唯一能为他们争取的就是自由,让他们永远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到新的天地开始新的生活。

  “俄国人又来了。大约四百五十人,名为考察,已经乘船到达宰桑泊。边境几面吃紧,抽调不出军队,我得带人去挡一阵子。”

  楚言的心沉了下去:“你手下还有多少人呢?布在西境的人马抽不出来,也来不及调动吧?噶尔丹策零和小策凌敦多布为什么不去?他们带着一万多人的军队,一个主要目的不就是防备俄国?”

  北极熊贪婪,胃口很大,似乎永远也吃不饱。占据了西伯利亚大片荒无人烟的土地,还几次试图往南扩张。准噶尔和清朝关系僵化,剑拔弩张,又让俄国看见了机会。

  彼得一世听沙俄西伯利亚总督加加林报告说,准噶尔境内额尔齐斯河到叶尔羌的广大地区蕴含有丰富的金矿,就派出了一个考察团,带领三千人的军队,以考察金银矿为名,试图占领额尔齐斯河流域和宰桑泊地区。小策凌敦多布率领一万人,将考察团围困了一年,切断一切供应及联系。放他们回去时,考察团只剩下七百人。其间,加加林派来的使者切列多夫也被策妄阿拉布坦扣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