挫折(第4/5页)

  马车刚刚停稳,就看见那个人快步走过来,一场虚惊霎时化作满腹委屈:“你为什么吓唬我?”

  八阿哥扫了一眼,车夫摸着头呐呐道:“九爷说,路上快点,别让八爷久等,什么也用不着说,姑娘见到八爷就全明白了。”

  楚言怒道:“为什么说寒水急着见我?寒水出什么事儿了。”

  八阿哥暗暗叹气,再三赔不是,因潭柘寺路途颇远,来去要整整一天,就想着用寒水作幌子,叫她早早出宫,又告诉九阿哥,万一有个什么,也好帮忙掩饰。九阿哥自告奋勇替他周全,却没想到存了几分作弄她的心思,有意不把话说明白,平白让她受这一惊。

  八阿哥温言软语,连哄带劝,说马车走得慢,倒不如骑马有趣,准备了两匹快马,又为她预备了一套骑装。楚言大为欢喜,立刻将九阿哥抛到脑后,嚷嚷着要看她的新衣服。

  八阿哥携她来到十几步外的一家小客栈,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从自己侍从手中拿过一个包袱给她。楚言进屋打开一看,是一套宝蓝的骑装,配着同色的斗篷,穿到身上,大小尺寸竟是一点不差。想到什么,她脸上微微一红,随即抿嘴微笑,低头审视一番,觉得满意了,将换下的外衣包好,披上斗篷,打开门,迎着他的目光走出来,轻盈地转了一圈:“如何?好看么?”

  “真好看!”八阿哥满眼赞赏喜悦,上下打量一番,伸手为她拉起风帽:“天冷,小心冻着。用了早饭了么?”

  “没。”

  “正好一块儿吃点。”八阿哥带着她来到附近一家豆腐店,一路上指点着告诉她此处临近阜成门,京城里甚至宫里用的煤都是驼队挑夫们从这个门里运进来的,附近有不少煤行煤贩子。

  楚言仔细一看,果然运进城来的大多是一筐一筐的黑色矿石,街上来来往往的和店外站着蹲着坐着的多是中下层劳动人民,十指黑黑,满脸风尘。他二人虽说简装出行,把能昭示身份的东西都取下了,一身锦服还是鹤立鸡群,引人注目,招来一道道或冷漠或麻木或钦羡或嫉妒。

  楚言突然间有些惭愧而且害怕,不知不觉往那人身上靠去,紧紧挽住他的胳膊。

  他微微一笑,将她微凉的小手轻轻一握,一边拉着她往里走,一边在耳边轻轻道:“哪些汉子都羡慕我呢,有个这么美的媳妇儿。”

  楚言嗤地笑出来,刚要啐他两句,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过来招呼:“八爷,您来了,这边请。”

  见她一脸惊讶,低声解释:“他只知道我姓金。”

  拉着她在桌边坐下,笑道:“这儿的豆腐脑和豆浆可是京城一绝,早想带你来尝尝。”

  “八爷是识货的。”伙计一眼看出这两人出自富贵人家,听得八阿哥夸赞,颇有些自负得意,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家用的豆腐都将有什么讲究,末了说道:“您别看那些大饭馆名字起的气派花巧,门槛定得老高,都是坑钱的,什么四海春啦,什么一品堂啦,什么人间烟火啦,要比色香味,咱这豆腐豆浆也不输给他们,要论实惠,他们又哪里比得上我们。啊,扯远了,八爷八奶奶要点什么。”

  楚言本来心不在焉地想着旁的事情,冷不丁听见自己一手张罗办起来的“人间烟火”被定性成坑钱的买卖,吃了一惊,再听见那声“八奶奶”,吓得赶紧把要去摘风帽的手放下来搁在膝上,低眉顺眼,一本正经地坐好。

  宫里宫外,竟是从没见过她这么正襟危坐,乖巧老实,八阿哥暗自好笑,心中似有一丝甜蜜悄悄沁开,含笑吩咐了伙计几句,转过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楚言悄悄抬眼,看见那张俊脸上别有意味的轻笑,脸一红,看准了抬脚就是一踩。

  那人微微一愣,竟是无声地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凑过来,状似委屈地小声问:“你就这么不喜欢那个称呼?”

  一个玩笑,却教她心里泛起波澜,楚言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转了个话题:“你在外面行走的时候,常用金八这个化名么?”

  “不常。就几次,也算不得化名。”见她不解,又笑道:“爱新觉罗在满语原本就是金的意思。”

  楚言点点头,怪笑道:“原来你们几个兄弟还不是一家的!不知皇上知道了会作何想。”有工夫还真要好好分析分析这几位用的化名反映了他们如何不同的性格和潜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