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3页)
到这会儿算是撕破脸了,弘策没想到她半点情分也不讲。以前或者气盛,不在乎儿子的感受也是有的,可现如今年纪上去了,还是这样我行我素。
“额涅不在乎伤儿子的心么?”他低垂着头,语调难掩悲怆,“儿子自小不知道什么是爱,您把我带到这世上,您管过我么?别人养母生母两头跑,两头都受疼爱,我呢?上您宫里请安,您有没有正眼瞧过儿子?儿子被人排挤遭受不公的时候,您有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现在儿子大了,再也不用受谁的庇佑了,可是我心里总有缺憾,我也渴望有个人真心待我。我找到了,谁知不顺您的意,您要硬塞个局外人给我,叫儿子痛不欲生,这就是您的拳拳爱子之心?”
贵太妃受他质疑怒火横生,愤然点头道:“好得很,果真好儿子,我一心为了你,你不感念我就罢了,反倒怨起我来了。老辈里的事儿何尝轮着你来说嘴?我为什么会这样,你去问你那好皇父!我半生凋零在深宫之中,我委屈我无奈,谁来可怜我?你皇父怎么样?慕容锦书不在,他对你千好万好,慕容锦书对他露个笑脸儿,他立马滚水烫脚似的到人家身边去了,这就是你们宇文家男人的深情!我是没有好好看顾你,那是你们祁人易子而养的好规矩造成的,你来怨我,我去怨谁?”
她有她的辛酸,弘策都知道,可是上辈里犯下的错误,为什么还要延续下去?他愈发横了心,寒声道:“额涅自己受了那些苦,却要儿子走皇父的老路。儿子不觉得自己爱一个人有什么错,现在遇见定宜,正是最好的时机。没有第三个人掺合,我不愧对任何无辜的女人,我活得比皇父坦荡。难道额涅从来没有期盼皇父全心全意爱您么?既然您是过来人,为什么不能成全儿子?帝王家的女人,个个都有满腹的酸楚,自己坐困愁城,还要想法子把别人拖拽进来。今儿即便皇父在这里,我也还是这句话,我能力有限,一生只对一个人负责。说我死脑筋也罢,没出息也罢,我都认了。横竖我从落地起就是个多余的人,额涅看不惯,就全当从未生过我这不孝子吧!”
他痛痛快快说完了,把贵太妃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使劲一挣,养了二寸长的指甲断在了宫女手心里,那宫女吓得浑身筛糠,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她狠狠瞪她一眼,且没空和她算账,操起桌上茶盏冲弘策砸了过去,“为了一个女人,敢吊着嗓门儿和你娘说话!你这忤逆的东西,枉我怀胎十月生下了你,叫你今天这样气我!”
他没闪躲,杯盖砸在眉骨上,划出了深深的一道口子,血登时就涌出来了。太监宫女们见状都懵了,陈敬哆嗦着上来给他止血,被他扬手推开了。他向上一揖道:“儿子没有顶撞额涅的意思,今儿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请额涅见谅。旁的我就不多说了,没的再惹额涅生气。额涅消消火,儿子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给额涅赔罪。”
他震袖迈出了恩辉庆余,血不断涌出来,温热的一片漫延到下颌,滴落在胸前的团龙上。怕吓着定宜,抽汗巾把伤口捂住了,一路走一路灰心,脚上灌了铅似的步履艰难。
她没在车上,一直站在辕旁等他。见他这副狼狈样儿倒没大惊小怪,扶他上车,默默咬着唇替他处理伤口。
她不发一语他有些怕,低声说:“小伤而已,不要紧的。”
她点点头,“回去传太医看看,怕要留疤了。”气哽住了喉咙,顺了好久才抚平,抬手摸摸他的脸,“疼么?再往下点儿就伤着眼睛了。”
他受这皮肉苦比她自己挨打还心痛,她想忍住不哭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前倾身子伏在他膝头上,没有出声,然而抽泣颤栗,忍也忍不住。
弘策心里不是滋味,拍拍她的背说:“男人大丈夫,这点伤不算什么。别哭了,流几滴血能叫太妃改变心意,值了。”
她仰起脸,红着两眼说:“早知道要叫你挨打,我情愿你娶别人。”
他笑了笑,“你傻么?忍痛不过一时,娶了别人,煎熬的就是一世。我刚才和她说明了,请她打消那个念头,以前不管我,我的婚事也不必过问。”
定宜犹豫道:“她一定很生气,要是进了宫、进了畅春园,事情捅到上头,咱们就真的……”
“完不了,逼得我走投无路,咱们就私奔吧。”这样的话题他居然说得很轻松,拉她起身,扶她在身侧坐定,含笑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天涯海角去?咱们做一对男耕女织的普通夫妻。”
许多无望的爱情都会想到这步,倒不是真要去做,他有这份心她也足意儿了。靠在他肩头叹息:“好是好,就是太委屈你了。我是什么人呐,原本就跟杂草一样,带累你一个金尊玉贵的王爷,叫你跟着受苦?不过真到了那份上,你别怕,我挣钱养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