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第5/10页)
高明对饭菜的口味十分挑剔。虽说是饭店里的高级料理店,味道未必可口。但元旦新年嘛,也就由着他了。
“地下像是有个隅川店,去那儿看看。”
高明先乘上了电梯。
隅川是圣子跟加仓井在这个饭店初次过夜时,曾经去过的料理店。
那天晚上,圣子撇下重病垂危的外婆,从山口老家赶回,在这儿过了一夜。
高明是否知道了圣子是头天回来,在外面过夜的呢?他没有问及,圣子便按照自己的推论:高明大概没有察觉。
但是现在看来,怎么就觉着有些蹊跷了呢。虽说是巧合,可今天的高明,所到之处似乎都循着圣子跟加仓井的足迹,甚至让人觉得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可高明的举止并没有怀疑圣子的感觉。倒像是在迎合新年元旦的节日气氛,他显出少有的快乐和爽朗。
晚饭时间还早,隅川店里挺空。进门左手有个脱鞋用的小木板台阶,与其平行排列着包厢座位。
高明自己走到最里面的空座上落座。
吃饭的话,他喜欢坐在和式房间。但是那样便要卸掉假肢。或许他也觉着麻烦。
“天冷,不想吃一般的炒肉。吃火锅涮肉吧。”
隅川是一家关西菜谱料理店,进的是神户牛肉。可就这样,高明也不认可,这倒说明了他的嗜好。
他总是这样,下馆子,只关心是否合自己的口味。
高明先要了酒跟下酒菜。
“好久没下馆子了。”
的确,两人好久没这样身着盛装外出了。
好像是高明腿脚受伤前,一同去原宿吃过最后一次饭。
“不知东京附近有没有能够住宿的饭店?”火锅的汤汁沸起来时,高明说道。
“什么地方?”
“伊豆或房总半岛?离得近些,暖和的地方比较好。”
“要去吗?”
“去看看吧?”
“可是,这会儿去找地方,怕不行了吧?”
“八成不行啊。”
服务员把烫好的酒壶拿了过来。圣子一边斟酒一边说:“正月里不是打算一直待在东京的吗?”
“是那么打算的。但是好久没出门了,出来后,便想去旅行了。”
“可现在哪儿都是过年的人。待在东京,不是最好吗。”
三号约好了跟加仓井见面。这会儿出远门,三号的约会就泡汤了。圣子的答复,显得对高明的提议不感兴趣。
“房总半岛的鸭川那儿,有我熟悉的旅馆,问问那儿怎么样?”
“现在吗?”
“三号前后的话,可能会有希望的。”
“可是……”
“不想去吗?”
“人一定会很多的。”
看着火锅里滚起来的汤汁,圣子坚决地回答。
“不想去的话,没办法。”
就这样,高明没有再提旅行的事。
两人离开隅川时,下午五点多了。顺便在地下的商店里转了转,来到饭店大门外边时,已经日落西斜。
高明望了眼落日残晖的西边天空。
他抱着双臂眺望远方时,从侧面看去,面部映现出激情红晕。
两人直接坐上出租车返回三鹰。到三鹰,出租车费要三千多日元,圣子觉得有些奢侈。但这个费用,像是也由高明来支付。
“还是要去鸭川吗?”
经过新宿时,圣子问道。
“有事吗?”
“没事。”
直接被那么一问,圣子没法拒绝。看来错过了拒绝的时机。
“这次总算能写出长篇作品了。望月说,只要写出来,就拿给他看。”
“望月先生最近来家里了吗?”
“没有,在电话上……”
会不会是望月把自己跟加仓井的事告诉高明了?
怎么会?望月绝不会那样做的。对望月来说,加仓井应该也是他的朋友,该不会背叛自己的好朋友吧。
圣子好像要消除自己的担心,眼睛转向了车窗外。
“你不给山口的母亲打个电话吗?”
“什么?”
“新年到了,问候一声嘛。”
“妈妈已经不管我了。”
“表面那样,但内心不会的吧。”
“事到如今,我不想再依靠妈妈。”
“你已经可以一个人生存了吗?”
“嗯……”
“但不能无视母亲的存在。”
“……”
“只有母亲,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变。”
大概是喝了酒吧,今天高明话多,很稀罕。而且,圣子留意到他一直以教训的口吻说话。
回到家里,六点多了。
房间里一整天没人,昏暗、寒冷。圣子立刻点起了煤气炉,开始换衣服。
高明坐在沙发上,在看他们不在时投递来的一叠贺年卡。
高明用毛笔恭恭敬敬地写了几张贺年卡。其实许多没收到高明贺卡的人,也会主动地寄来贺卡。
圣子边烧水边在等着高明往鸭川的旅馆打电话。但他好像忘记了似的,这会儿正趴在和式房间的桌子上写贺年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