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子(第5/7页)

“呜……”

这既像是呻吟,又像是哭泣。妻子略显稀疏的眉毛皱成八字,眼睛里滴下一颗泪珠。

“坚持住!”

戴头巾式女帽的护士又鼓励她。

“啊……”

妻子嘴里发出临终般绝望地尖叫。

圭司再也待不下去了,自己从产房里跑了出来。

圭司步行回到了“星期三的早晨”。

店里比他离开时人多,好像按约定行事,圭司的座位依然给留着。

圭司在那个空位上坐下来,耳畔依然是妻子的呻吟声和哀号声。

“怎么啦?”

老板娘新做了一杯兑水威士忌,摆放到圭司面前。

“临产啦。快生啦。”

“觉得你好像没精神,脸色有点发青啊。”

即使坐在柜台之前,想起那地狱般的呻吟声和正在遭受折磨的妻子,圭司还是不能静下心来。

“分娩可真是不得了啊。”

“你看见了吗?”

“只瞧了瞧分娩室。”

“你知道女人多辛苦、多遭罪了吧。”

“是啊!是啊!”

伴随着妻子痛苦的呻吟声,浑身血渍的婴儿将从妻子的私处娩出来。这是多么动物性的行为啊。圭司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女人怀胎十个月,得与痛苦斗争十个月,才能生下孩子。”

老板娘自己虽没生过孩子,却自以为有体会。其实一旦需要,她还是有能力生产的,毕竟年龄优势尚在。

“根据你妻子的现状,马上就生下来啦。打起精神来吧!”

在老板娘的催促下,圭司又喝起了威士忌。

又来了几位客人,吧台上满员了。一般过了九点钟,店里就会再次热闹起来。

在吧台中间席上的客人,抓起店里的电话。可能是约朋友,他先说“等着你,快来吧”,然后便喋喋不休地讲话。

圭司很着急地看着这个人,担心医院有电话打来。老板娘很快察觉到了。

“椎先生,这儿在待接重要电话,别说得太长啦!”

“老板娘真讨厌,那我挂啦。”

被称作椎先生的人很不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你是在喝喜酒,你的孩子会顺利降生的,继续喝酒吧。”

老板娘劝导说。圭司也有点酒兴大发。

“妻子在拼命地生,我也在拼命地等,是共同分担痛苦。”

圭司一边开导自己,一边喝威士忌。

又过了半小时,在这家店结为好友的插图画家坂上走了进来。

坂上听说圭司在这里静候妻子分娩,开始大放厥词:

“什么?悄悄地等候生孩子。真是镇静!镇静极了!”

他这么说,圭司作为一个友人,也不好怎么样。只得按捺住性子,大口喝威士忌。

“不管如何,孩子会顺利出生的。”

坂上好像今天也喝了不少。其话锋一转,又送来祝福。

“只是我太太够受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生完以后,会马上说再要一个。挣钱可比生孩子辛苦。”

坂上牛气十足。圭司耳畔又响起了妻子的呻吟声,思忖无论如何,都不能冷淡相对。

“虽然那么说,我觉得生孩子还是挺辛苦的。”

“生产对于女人来说,是天经地义的,很正常,因而不能使用保险。毕竟那不是生病嘛。”

“你说什么!跟你没关系,你就随便说!”

老板娘在一旁插嘴,剑锋直指坂上。

“阿圭今天生日,太太正在想方设法,在今天把孩子生下来。”

“哎呀……厉害啊。”

坂上大为夸张地高声说,继而深有感触地望着圭司。

“虽然同在一个酒吧,他也不跟你这醉鬼一样。哎呀,已经十点啦。”

老板娘看了看手表。圭司也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表。

“不知你妻子怎么样了。好像进度挺慢啊。”

“只要十二点以前来电话,爸爸和孩子就是同一天生日。”

“阿圭正等着喜讯呢。”

“好羡慕啊。与你老婆相比,我老婆对我什么感激都没有。还说下次要生个高鼻梁、大眼睛、不像我的孩子。”

“你和阿圭等着孩子出生的心态不一样啊。”

“你说什么!我们喝酒可都一样。”

“阿圭是在家里沉不住气,才来喝酒的。你是嗜酒,控制不住才喝的。阿圭的妻子快点儿生出来就好啦。”

老板娘好像也有点忐忑不安,目光不断地瞅向电话。

“不管早晚啦。能生个四肢齐全的孩子就行。”

圭司略有释怀地说。

坂上听到,似乎感同身受,急不可待地说:

“对,刚开始都希望长得帅、聪明,将来当学者,拿诺奖。临近出生,就没有什么奢望了,只希望四肢健全。”

“要做爸爸的人,大都这么想。”

“你没有梅毒吧。”

“没有。你怎么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