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国妖艳川岛芳子 第二章
女孩头上给结了个白色的丝带结。
母亲哄着,让侍从为她穿好一件白绸做的和服。
“我是中国人!”爱新觉罗·显哭喊,企图扯开这披在身上的白色枷锁,“我不是日本人!”
在她天真纯洁的小心灵中,大概也有种本能,得知将来的命运,远在她想象之外吧?虽然她什么都不懂,惟一想做的、可做的,只是不要穿这件白绸和服。
母亲是大清肃亲王善耆的第四侧妃,是他所有妃子中,最年青貌美的一个,头发特别长。肃亲王对这廿九岁风华的女人,至为宠爱,当然,对她诞下的王女——他廿一个王子、十七个王女中,排行十四的显,也另眼相看。但她泪流披面,童稚的喊声:
“我不愿意到日本去!”
母亲痛苦地一再哄着:
“好孩子不要哭。”
她牵着她的手,来到父亲的书房座前。
她实在有点怕父亲。
虽然他穿一身的便服,但仍一派王者风范,不苟言笑,看上去很凶。显和她的兄弟姊妹们,往往离他远远的——一旦那么接近了,非比寻常。
大清皇朝其实算是“灭亡”了。
因为袁世凯势力的逼迫,宣统皇帝身不由己,王族们,匆促由北京城逃散至各地,一些蛰伏,一些仍伺机复辟。肃亲王早已看透袁世凯的野心了,他不信任汉人,反而投向日本人势力,尤其是在八国联军包围了紫禁城时,单身到神武门的浪人川岛浪速家。他用流利的中国话,劝服守兵,让他们明白顽抗的结果,终令这富丽壮观的皇宫遭受不必要的炮火洗劫。后来,紫禁城是兵不血刃地宫门大开了。
肃亲王与川岛浪速围坐炉火之旁,笑谈大势,抱负甚为一致,意气相投——留得青山在,大清皇朝是不会灭亡的!
在流亡的王族中,惟有善耆,从没死过心。他还打算到奉天,与张作霖共同树起讨袁大旗,不过在他脱离北京城的第十天,宣统皇帝正式把临时共和政府全权移交,等于退位了。
善耆只好逃到日本的租借地旅顺,另图大计。
他十四王女显格格,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不,是计划的重心!
寄寓旅顺的王府很大,楼房是俄式,红砖所造,位于山岗上密林中,房间二十八个。肃亲王的书房在二楼。
“来,跟父王说保重,再见。”
她怯怯地,抬起泪眼。
这是她生父,一个上百人大家族中的头头。
如果大清皇朝仍在,肃亲王家便是八大世袭家族中占了首位。他是第十代肃亲王,性格强,具威望,深谋远虑,指挥若定,即使是一家子吃饭吧,都靠钟声指挥,齐集在大饭厅,庄严地遵循着守则。
她平日总站在角落看他。
如今他在跟前,审视这七岁女孩:
“哈,显穿起和服,果然有点英气。”
他沉思一阵,又道:
“不过从今天起,我为你起字‘东珍’,希望你到了东洋,能被当作珍客看待。”
显不明所以,只好点了一下头。
“东珍,”肃亲王道,“为什么我要挑选你去?在我子女中,惟有你,看来最有出息。我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你和川岛浪速身上!”
父亲书房中,法国式吊灯辉煌耀眼,沙发蒙着猩红色天鹅绒罩面,书橱上有古籍、资料、手稿、文献,散发纸和墨的香味,甚至梅兰芳“贵妃醉酒”的上色剧照……但父亲只递与她一帧照片。灰黯的、陌生的。
那便是川岛浪速。
一个浪人,对中国东北之熟悉,对满蒙独立之机心,甚至远在中国人之上。
照片中的他,浓眉,双目深邃,身躯瘦削,非常书卷气。穿着一袭和服,正襟危坐,远景欣然。
“这便是你的义父。他会好好栽培你,策动我大清皇朝复辟大计,你要听从他教导。
为了这个计划,川岛浪速也真是苦心孤诣了。他不但与肃亲王深交,还曾蓄发留辫,精研中国史地,即使他年轻时策动过满蒙独立运动不果,但一直没灰心过。他以为“东洋存亡的关键地区,全在于满洲”。
满洲。
是的,东北一块美好的地土!
这也是肃亲王觊觎已久的鹄的。
川岛原比肃亲王大一岁,但他灵机一动,便说成同年生人,五奉之为兄,交换庚帖,共结金兰之好。那天,还穿了清朝客卿二品的官服,与肃亲王并排,坐在饰有藤花的日本屏风前合照留念。
谁知显落在他手中,会被调教成怎么的一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