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剑光寒透襟凉

心口有如被重石狠狠地压着,憋闷的感觉,令她喘不过气来,脑中是种种凌乱的画面,头疼欲裂。

恍惚之间,似有人淡声说道:“何时会醒?”

一人恭敬回应:“该是快了。”

什么人?

紧紧咬唇,发出一声轻轻吟哦。

眼皮从未如此沉重,纵是极乏力时,也未曾有过的沉重,撑起眼,似要用尽满身的气力。

“你醒了?”温润的声音,却隐着微微寒意。

徐惠勉力撑起身子,墨发垂散,但见屋内昏暗,借着暗淡清光,隐约见得那人一袭白衣,修长身姿立在那窗阁之侧,幽光映得那白色越发触目,越发贵华。

渐渐回忆起先前之事,猛地一惊,惊惧环望四周,布置简洁,素朴无华,床边还站着一人,侧着身,那侧脸毅然,无一丝表情。

“你们是何人?怎敢于皇宫行劫持之事?”徐惠暗自隐下惊慌,端然道。

临窗之人,缓缓推开窗子,柔风挟着淡淡花草香味儿,拂面清爽。

那人淡淡道:“长宇,令人好生照看着徐婕妤。”

说着,便转身移步,缓缓走向门口,濛濛迷光,徐惠尽力看去,那侧脸轮廓分明,挺鼻如悬,依稀之间,却看不清楚。

“等等,你到底是谁?既知我是婕妤,却怎敢如此大胆?”徐惠知道,立在床边的人只是随从而已,怕一切都是听命于他的,那人眸微低,脸侧唇际似有浅浅笑意,却不答话,径自走出门去。

徐惠不禁起身,跌撞地追过去,身后之人却拉住她,将她狠狠摔回到床上,原就酸软的肩背一阵疼痛,徐惠扬眸望去,但见那人目光冰冷,冷硬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徐惠紧紧地盯着他,他的眼神却只是一掠而过,缓步走至窗边竹椅上坐下,闭目养神。

徐惠知言也是无用,他不过是听命行事之人,环顾四周,此间并不很大,布置也是简洁,有淡淡灰土气味,该不是常有人所居。

徐惠蜷缩在床的一角,周边静得出奇,反而加剧了心中惊悚。

为什么?怎会有人将她劫持至此?

回想那人背影,似曾相识,又一时想不起。

许是思虑过重,加上整日未食,脑中不禁昏沉沉的,却不敢睡去,眼见天色一点点黑沉,惊恐的感觉,便越发深浓,她已看不清坐在窗边的人,席卷而来的黑暗,令她周身冰冷,不禁有瑟瑟寒意。

此时,是真的怕了。

陛下,你在哪里?可知我……

思及此处,心上却无端刺痛,一句,在脑中穿梭而过,更不禁痛断了心肠。

心底抽得疼痛,冷冷嘲笑自己那一瞬间的心痛,想他做什么?想他……他又可曾想到了你吗?

他说过,永远……不要再见到你!

不禁泪落,这一次,会不会是真的永诀?

想着,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刺心的吱吱声,月光洒落清芒,透进压抑的窗门中,晚风掠起男子长衣翩然,他执着灯,放置在窗边矮桌前,那幽弱的灯烛,尚不及白日里落进屋室的日色来得清晰。

长宇已然起身,恭敬地立在那人身边,那人提着个食篮,向长宇微微示意,长宇应了,将食篮打开,扑鼻的饭菜香味儿,令本是无所觉的徐惠,顿时感到饥肠辘辘。

长宇为那人倒上茶水,那人悠慢地饮着,品味香茶浓郁的味道,悠然道:“伺候徐婕妤用饭。”

灯烛昏弱,徐惠纵是再用心亦看不清那人面容,他的声音亦是故做出的沉郁,令人不能辨析。

长宇将饭菜拿到床边:“徐婕妤,请用饭。”

长宇倒是恭敬,徐惠抬眸看他,清和眼里迸射坚决的反抗,她不语,却也并不接过。

长宇回身望向那人,那人将茶盏放下,幽声道:“我劝徐婕妤还是吃下的好。”

徐惠冷冷一笑:“吃与不吃在我。”

那人目光幽幽转过来,迷蒙的光,令他笑意不朗。

他徐徐起身,却豁然吹熄室内仅有的光烛。

徐惠一惊,倏然的黑暗,令她心头惊惧陡然加剧,却暗自隐忍住,尽力镇静下心绪,虽是深黑的屋室,却定眸直直望着那人。

渐渐习惯了黑暗的眼,看到那人身影翩然,面容虽不能看清,却觉那身姿逸如风岚。

他似微微垂首望着她,一双眸定也是精光流动的,徐惠坚声道:“你究竟要怎样?”

那人缓缓坐落下身来,笑道:“怎样?你自会知道?只是先行饿坏了身子,可就见不到你的陛下了!”

陛下!

那令心头剧痛的两个字,那……永远不要见她的人!

鼻中酸热,声音亦低沉下许多:“见不到反是好,若你是想用我来要挟陛下,以达目的,恐怕你是白费了这番心思。”

微凉下颌,突有温暖感觉侵袭而来,徐惠心中一颤,只觉那人修长凉滑的指猛然抬起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