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画墨如霜风月浓(第5/10页)

绫绡纱帐,夜幕深垂,一帘情浓艳香如火!

(1):夫妻匪易,契注朱绳:参见《纵有笙歌亦断肠》李世民与徐惠的一番对话,方能体味徐惠此时说出的意韵。

一早,晨雾稀薄,女子早早起身,端坐菱花镜前,纯白色丝绸料子,轻软坠身,芙蓉花颜,分外娇羞。

长长的墨发,直垂腰间,简单挽上流仙髻,簪一支带露桃花艳,外披水黄色绸丝帛,对镜婉笑,美人姣好。

起身缓缓伏在锦帐龙床,淡淡融光稀漏,勾勒男子绝俊风流的脸廓,刚毅的脸廓,依稀可见当年倜傥英姿,如今更添几分苍劲,惹人心往。

纤指划过他挺俊鼻梁,如兰气息在耳边轻轻吹吐。

帝王忽觉颈间酥痒,缓缓睁眼,暖光如熏,睡眼中望出女子娇艳容颜,柔唇微微含笑,对着自己轻声道:“陛下该上朝了。”

昨日一切仿似是梦里一般,清灵的嗓音响在耳边,方才忆起昨夜的缱绻,坐起身来,凝望女子娇小的身姿,清素的妆容,唯那脸颊红若朝霞。

并不及自己言语,徐惠便转身吩咐宫女,玲珑身量,纤细美好,李世民摇了摇头,起身下床,推开窗子,舒展一下筋骨,窗外清凉的晨风,吹得人心旷神怡。

“奴婢伺候陛下梳洗。”娇细的女子声音响起,李世民停住伸展的手臂,回眸望来,果然,是武媚娘,那曾声势咄咄的女子。

转身,微微一笑,任武媚娘为他平整衣袍,束发梳洗,没过一会儿,便龙袍整立,面若容光,这才回眼一望,只见徐惠始终站在一个角落,许久未曾一言,眉间亦似有淡淡轻愁,若有所思。

侧身吩咐媚娘一句:“你先下去。”

媚娘低身应了,路过徐惠身边,眼光微有一侧。

李世民走过来,执起女子一缕青丝,轻轻把玩,随意道:“怎么?突然心事重重的?”

徐惠举眸而望,眼神有一些凝重:“没什么,妾只是觉得心里总是不安。”

“不安?”李世民近前一步,把住女子细肩:“是朕令你不安吗?”

“不。”徐惠赶忙摇头,幽幽望向殿外:“是……媚娘。”

李世民凝眉,亦望了过去:“武媚娘?”

徐惠点头:“是啊,妾与媚娘一同入宫,情同姐妹,而媚娘无论才情相貌皆在妾之上,可是如今……”

不禁垂首,眼含愁绪:“这令妾心中着是不安,总觉得这一切,都本不该是属于妾的。”

李世民低眸望她,心下却俱是懂得的,无论是怎样倔强的个性,却仍还是个天真的女孩子而已,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柔声道:“才情相貌在你之上吗?怕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朕,便未曾觉得,却令你不安了?”

徐惠摇首,抬眸望向李世民,眼中却突有一些犹豫:“陛下,有件事在妾心中,始终是一个结。”

李世民修眉一紧,似想起了昔日情形,当初,自己着意恩厚于她,她却冷谈非常,甚至心有抗拒,当时便言心中有结,却不肯说,自己亦没有追问,看来如今,无论她是否心属了自己,这个结仍在!

李世民看看天色,已至上朝时候,微笑安抚道:“好!待朕上朝回来,定与你好好解掉这个结。”

徐惠只觉额上温热,男子声音温存:“有空,多陪陪兕子和杨夫人。”

随即,便是满心的空落,待徐惠再回神来,帝王背影已匆匆消失在殿阁中。

轻轻叹气,心中不安加剧,解掉这个结又谈何容易?自己又要从何说起呢?

如今,太子东宫一片萧索,听闻太子整日闭门不见任何人,便连九殿下前去,皆被挡在了殿外,兕子不哭不闹,却更令人心焦,总也不肯说话,别是吓出了什么病来。

而杨若眉……徐惠转眼望向天际红霞如绸,只听说杨夫人一再追问,李世民便婉转告知了慕云一事,杨夫人闻之恸哭,本便伤重的身体,更是难堪心痛。

一桩桩、一件件都看似与自己无关,可为什么,这种不安,却会在自己心中逐渐蔓延,细细想来,更如同万缕千丝般与自己相连,牵扯不开!

杨若眉已搬回了芙蓉苑,理好思绪,徐惠便命人备了些清淡果品,唇边噙一丝笑意,径直而去。

碧儿侍候在左右,徐惠询问了,却说杨夫人已两日不曾进食,药水亦是不进。

走进芙蓉阁中,扑鼻一股浓浓的药味,徐惠将果品放在桌上,杨若眉虽不进药,可宫女们仍不敢怠慢,尚有一碗药放在桌上,探手一摸,已是凉了。

徐惠转身吩咐:“碧儿,去将药热了。”

碧儿应命去了,杨若眉虚弱望过来,只见徐惠秀眉微凝,轻轻走到自己床边,想自己的容颜定是憔悴多了,只是低眸叹息,并不言语。

徐惠心中无端酸涩,杨若眉自是见过的,对自己甚是和善,不过几日前,还是艳美如昔、绝色倾城的女子,岁月丝毫未能惊动她绝伦的美貌,可如今,容颜苍白、面色憔悴,娇唇惨白如纸,似只一夕,便老上了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