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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
他停住,肩上搭着他的外衣,上身是赤裸的,他看来非常局促和不安。
“有事吗?”他勉强地问。
“我想——”我急促地说着,决心消除我们之间的那份尴尬,同时,也表明我的立场。“我们这样总是彼此避开也不是办法,对不对?”我直视着他,“何况,我短时间之内,还不会离开这里。”
一层红色染上他的眉梢,他看来更不安了。
“原谅我,”他嗫嚅地说,“我没料到会把你陷入这种情况里。”蹙起眉头,他满腹心事地长叹了一声:“唉!”
许多没说出口的话都在那一声叹息里了,我满心都充满了了解和同情,我还记得第一个早上在树林里听到他和绿绿的对话,以及数日前在溪边目睹的一幕。世界上每个人有属于自己的感情,无论这份感情的对象是谁,感情的本身都那么美,那么值得尊重。
“我了解,”我点点头说,“那是一个好女孩。”
“你说谁?”他愣了一下。
“林绿绿。”我安静地说,坦然地望着他。“我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如果我是一个男孩子,我也会爱她。我从没见过比她更充满野性美的女孩,像一块原始的森林,一片没被开发过的土地一样。”
他的眼睛发亮而潮湿,凝视了我好一会儿,他才垂下眼睛,望着脚下的田埂,轻声地说:
“你是唯一能‘认识’她的人。假若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看得清她就好了。”
“还需要能看得清你们的感情,是么?”我说,“不过你会克服这些困难的,章伯母站在你这一边,凌风和凌云都不会说什么,麻烦的只是章伯伯……”
“是绿绿,”他轻声地打断我,“她朴拙得无法了解感情。”
“有一天她会了解的,”我望着在阳光下闪耀的原野,“总有一天,我们会长大,突然了解许多自己以前不了解的东西。总有这么一天,你需要等待。”
“对了!等待!”一个声音突然加人入了我们,我和凌霄都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凌风正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含笑站在我们的面前。他的眼睛闪亮而有神,咧开的嘴唇带着抹生动的微笑。“咏薇,我发现你糟糕透了!”
“怎么?”我瞪大了眼睛。
“你受韦白的影响太深,”他不赞成地摇摇头,“看你讲的话和你的神情,像个悲天悯人的小哲学家!”望着凌霄,他眼睛里的光在闪动,“你是笨瓜,凌霄,”他说,“咏薇确实胜过了那个绿绿千千万万倍!”
“嗨,别扯到我!”我愤然地喊,不喜欢凌风的声调和语气,我又不是一件随他们安排的东西,难道我没有自己的选择和看法?凭什么要章凌霄来选择我?
“我显然伤到了你的自尊心,”凌风转向了我,那微笑仍然可恶地挂在他的唇边。“我只是对爸爸的安排不服气,他对大儿子想得太多,对二儿子想得太少。”
“哼!”我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说笑话,凌风。”
他假意地叹口气,做出不胜委屈的样子来。
“唉!”他说,“我最可悲的事情就是,每次我说的正经话,别人都当笑话来听。不过,不要紧,咏薇,假如你对我的印象不好,最起码我还可以等待。”看着凌霄,他笑吟吟地说,“让我们彼此等待我们所等待的,如何?”
凌霄没有答话,每次他和凌风在一起,凌风总显得过分活泼,对比之下,他就显得十分木讷。太阳很大,我已经被太阳晒得发昏,凌风抬头看了看天空,耸耸肩说:
“你们想变成晒萝卜干?还是想成为烤肉?”把一只胳膊伸给我,他说:“我们去树林里走走,怎样?”
我很高兴和他一起散步,有他在身边,空气就永远生动活泼。对凌霄说了声再见,我跟他向小溪的方向走去,只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树林里,突然阴暗的光线带给我一阵清凉,我们停下来,凌风拿出他的手帕,轻轻地按在我的额上。
“擦擦你的汗,”他的声音低而柔,“你被晒得像一根红萝卜。”
我抬头望着他,他的脸上毫无嬉笑之色,相反地,那对眼睛温温柔柔地停在我的脸上,眼光温存细致而诚恳。我从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没有谐谑,没有轻浮,也没有造作……那眼光甚至可以让寒冰融化成水。他的手帕擦过了我的额(那样轻轻地擦过去,仿佛怕弄伤了我),擦过了我的面颊,又擦过了我的鼻尖,然后是下巴。他的嘴唇薄薄的,带着些微不自主的震颤,他轻声吐出两个字:
“咏薇。”
他的胳膊环住了我的肩膀,依然那样轻,那样柔,怕弄伤我似的。他沉重的呼吸吹在我的脸上,热热的,带着股压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