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4页)

那位父亲劳累了大半辈子的手粗糙,布满茧子,裂口也很多,颤巍巍地,即使没有力气也要从苍白的病床单里伸出来,让他去找唐白。

中年男人再穷也有骨气,扛水泥、捡垃圾,也不轻易为穷弯腰。

但一辈子没弯下的腰,为了唐白,在怀童面前佝偻得像七旬老人。

“小白…唐白,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在那边好不好,他们会对他们好吗?小白这么善良,在那里会不会受欺负,怀童、童童,”他激动地抓着怀童的手,语气哀求:“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他。顺便让他来看看我好不好,我这把老骨头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我就想见见他…见见他…最后一面,他是我的儿子啊…”

因为病重,他嘴巴已经合不拢了,说话也很费力气,不停地流口水。一道一道皱纹很深,像黄土沟壑,饱经风霜的脸浮现痛苦。

唐白是他的儿子,那他呢?

怀童无比迷茫,手上的重量不断加重,老人哀求的声音不断响起。

唐父病重手术至手术结束的修养期间,唐白一次没有来探望过。

就连手术那天,怀童在唐父唐母的哀求下去找唐白,结果也是被关在别墅外站了一天。

最后只有管家怜悯的一句。

“别来了。”

怀童那时候才明白,他以为的家,只是他以为。他以为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他以为他们接纳他了。

但那都是客气,对待客人的客气。

他是无关紧要,只需要客气对待,无需放在心上的客人。

如果不是客人,又怎么会在他开心地拿出人生第一份工资时,惊喜地问他是不是唐白送来的。

如果不是无关紧要,怎么会答应给他送资料,却让他等了几个小时。

十二月的大雪天,他在校门口等了三个小时。等他找过去,却发现答应帮他拿资料的唐母,在医院陪唐白。

而唐白只是伤到手指。

她在医院对唐白嘘寒问暖三个小时,怀童却在大雪天里,在外面站了三个小时。

一年前,他把生活过得一塌糊涂,现在仍旧一塌糊涂,他多失败。

怀童扶着树,从绝望的窒息感脱离。他捂着脸,咳嗽两声,撩起刘海仰头喘息。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拂在怀童乌发那细碎的汗珠,冷硬绷紧的下颚线。

他流了很多汗,好似刚刚从水里被捞起来,大口喘气,喉结滚动,艳色的唇张合,脆弱的羽睫颤动。

像在海里窒息的美人鱼。

比喻矛盾,却无比贴切。

海里有着尖利牙齿、咬合力极强,凶猛漂亮的神秘生物,在罕见、脆弱无比的战损状态,也活色生香。

心间一闪而过异样却又熟悉无比的悸动。唐白握紧拳,他低下头,不愿去看怀童,扯着怀戈的袖子,闷声:“大哥,我们回去吧。”

“我有点累了。”

怀戈听出他的情绪不对劲,但是他还有问题要问怀童。他揉了揉唐白的头,侧身皱眉说:“怀童,我劝你不要在节目里刻意针对小白。”

“最对不起他的是你,如果不是你,他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用受这么多的苦。”

怀戈长相很冷。眼尾狭长,剑眉入鬓,下颚冷硬。帅则帅,冷脸时也很容易吓哭小孩。

但怀童小时候不怕怀戈,长大了同样也不会怕。他听了怀戈的话,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

像个疯子。

他嫌弃扶着树累,干脆直接靠在树上,懒洋洋地曲腿,抱着手仰头,轻笑:“怕我针对他?”

“怀戈,我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如果我针对他,他就不可能完好地出现在你面前。”

说着说着,他嘴角的笑容变为冷笑。

“缺条胳膊,少条腿都是有可能。”

“你如果不信,大可以试试。”

他早就不奢求他们的喜欢,不奢求任何温暖。

既然他们都厌恶嫌恶他,他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你…”

怀戈脸色倏尔变得很难看。也不知道是因为怀童直接叫他怀戈的疏离陌生,还是怀童话里隐含的对唐白的威胁。

缺条胳膊、少条腿!

唐白身子抖了抖,他知道怀童说的是真的,也极有可能做到。

因为他就是怀童拼死从悬崖边上救回来的。

如果不是怀童的疯劲,他当时就会从悬崖边上掉下去,坠入万丈深渊,孤寂地死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也许他不会立刻死去,他会体会到不甘和疼痛会折磨他,直至死亡。

唐白心里有鬼,他越来越觉得怀童语气阴森森,盯着他的目光可怕。

他忍不住往怀戈身后躲,试图躲掉怀童的目光。

怀戈也挡着唐白,还伸出手捏捏他的掌心安抚,低声安慰:“有我在,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