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偌大的东宫,凌乱的床榻,还有榻上一身病气,浑身发抖的小太子。

场景可以说是要多不堪有多不堪了。

再加上始作俑者是真没皮没脸,此刻被指着鼻尖质问,诸鹤脸上也没露出哪怕一丝象征性的不好意思。

他最后依依不舍的搓了把那可怜无辜但不小的小家伙,抽手在绣着金线的床单上随手一抹,无比自然的道:“太子殿下不必紧张,皇叔只是看看你其他地方有无影响,毕竟龙脉可不能受伤。”

晏榕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得,一张俊朗的小脸更苍白几分,眼里更是遮不住的恨意:“荒……荒淫无耻!”

诸鹤完全没将小太子这点脾气放在眼里,逗孩子似的道:“太子殿下慎言。本王如何就荒淫了?皇叔上你了吗,嗯?”

这话实在荤得厉害。

就算在之前两人最剑拔弩张的时候,晏榕也从没听到过如此放荡之语。

而突然领悟了变态剧本妙处的诸鹤简直停不下来。

他得寸进尺的伸出手,轻轻一勾小太子的下颌:“子央,现下整个宫中都传言本王痴恋于你无法自拔。让本王猜猜,最早这流言是谁放出去的?”

晏榕满是厉色的眼瞳登时一缩,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却又被一阵突来的剧痛折磨得死死咬住了唇,硬撑着抵挡片刻,终归没抗住,晕了过去。

这么身娇体弱,难怪在原文里配谁都是受。

昏迷的可怜小太子并不能再给摄政王带来新鲜的快乐。

诸鹤失望的撇了撇嘴,低头重新看了眼方才蛊虫的位置,线条有力的小臂下那处隆起皮肤形状越发狰狞,渐渐透出一个茶黑色的外形轮廓。

轮廓不断的蠕动,像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做最后挣扎。

大历的确鲜少有蛊虫这种东西。

只可惜这虫那虫,在诸鹤看来都不具有任何威胁性。

就和小太子或者这书里任何一个人的爱恨悲欢一样,对他完全不造成分毫影响。

只要这个世界稳稳当当的存在,他就永远拥有至高无上的享乐权和无时无刻的豁免权。

谁叫鹤鹤会飞呢。

诸鹤美滋滋的进行了为期半个时辰的昆虫观察日记,最后毫不客气的把那只蛊虫的最后半条腿从晏榕小臂里拽了出来,拎在自己手里对着烛火晃了晃。

是只血红色的胖虫子。

在阅虫无数的诸鹤眼里勉强还能算得上憨态可掬。

于是摄政王善心大发的把它往瓷瓶里一丢,又良心发现的给床上光溜溜的小太子披了个被单,走到门口。

夜色已经深了,门外宫人跪了一排。

诸鹤已经在晏榕那里寻够了乐子,因此很好说话,堪称和颜悦色的道:“今日蛊毒一事不得外传,太子本人那里也给本王管好自己的嘴,明白了吗?”

身为贴身太监,来喜不得不跪在最前面,一边抖一边颤着声:“奴,奴才明白!可若是太子殿下问起……”

“那就编个谎啊。”

诸鹤一脸这也要来问,“难不成你们要本王为了暂时查不明白的事与北狄翻脸?”

宫人们立刻慌了:“奴才们不敢!”

诸鹤摆摆手:“具体说辞你们去和太医院想办法,串好跟德庄报一声。很晚了,本王要回府休息了。”

无一处不精致的黄金车辇里燃着淡淡的幽兰香。

车辇速度不慢,但却非常平稳。

诸鹤懒散的靠在软垫上,手中有些磕碜的土黄色小瓷瓶上木塞已经拉开,内里一只肉乎乎的血红色大虫子不断试图从瓶口一拱一拱爬出来。

然而每次刚努力的探出一个头,就被诸鹤一根细白的手指给塞回去。

德庄:“……”

伴驾在旁德庄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道:“摄政王,既然您都愿意给太子殿下解蛊了,为何不让太子殿下知晓呢?”

诸鹤第n次把蛊虫给怼了回去,兴致缺缺的打了个哈欠:“干嘛要让他知道?”

德庄道:“小的想……此次解蛊,正是您可以与太子殿下消除误会,拉近……”

诸鹤茫然:“不是,本王为什么要和他解除误会?”

德庄:“……”

诸鹤随意道:“小德子,本王和小太子是血淋淋的权利斗争,绝不可能善了,不存在误会。”

德庄愣了愣:“那您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弄死晏榕?”

诸鹤轻轻叹了口气,“傻孩子,当然是因为好玩呀。”

月光透过纯金的窗柩,落在诸鹤眼角的泪痣上,显得冷清而无情。

他将木塞压回瓶口,露出个笑来,“德庄,光看话本有什么乐趣,让小太子演一段王子复仇记,不更有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