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三哥七狗儿,是不是这些年我不在,没人敢打你?

京城的雨落在庄子那用蛋清与糯米糊起的墙壁上发出温柔的滴答声, 阳光遮遮掩掩含羞带怯,时而穿透浓厚漆黑的云层射向地面,将空气中浮游的微小浮沉暴露无遗。

庄子上青瓦像是天然的编钟,大大小小的水珠敲击瓦片的边缘与中间, 最后汇聚成一道道细长的流水, 从屋檐瓦片的凹陷处犹如水帘幕一样隔绝屋外与屋内的空间,把今早才分开的两位年轻的少年困在一个开放幽静的同一处地方, 一人看着雨, 一人看着看雨人。

心跳长在手上的太子殿下无论何时都有着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姿容, 他还未能长开, 处处透着青涩与成熟中最模糊的美丽, 他眼尾永远是剔透的干净的浅红, 偶尔看上去会让人产生一种楚楚可怜的脆弱,但那眉眼一弯, 脆弱便铺天盖地成了攻城略地的魅惑, 是无意之中上苍遗落人间的瑰宝。

亦是皮肤苍白健美, 总给人儒雅威严感受的薄公子守了十年的少年。

这份守护始于父辈们的无心插柳, 持续于他们彼此之间秘密的粘腻勾连, 然而今时今日, 太子殿下虽然自个儿脑袋里乱糟糟的,想了不少荒唐故事,起了不少迟春的涟漪, 但他摸不准好友对此是怎样的看法。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从前的顾宝莛从不曾揣摩好友的心思, 好在他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所以这样不上不下似乎也蛮好, 坐在自己厢房里的眸子春雾一般迷人的太子殿下在看雨,看雨落在叶子上,叶子不堪重负重重塌下去一瞬,然后又骄傲挺起来的模样,缓缓眨了眨眼睛。

一身雨的薄公子在一旁静默的看太子,等下人送来了干净的衣裳,放在门口的矮几上后,便出去将托盘里的衣裳端进来,然后并不顾忌什么的,直接在顾宝莛的身后脱掉湿透的长袍,甩在一旁浅色檀木制的衣架上。

背对好友的顾宝莛忽地肩膀都松了松,发现只有自己开始在意他们之间的距离,而薄厌凉……没有。

太子殿下捏着衣摆的手忽地也松开,长在手腕上的心脏被他自己捉回胸腔里,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却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

身后传来一句没有界限的年轻却低沉悦耳的声音:“小七,帮我擦一下背后。”

太子殿下头也不回,气塞塞地说:“自己擦,没长手吗?”

感觉得到小七生气的薄公子直接走到窗边少年的身后,似乎是有些莫名其妙,但又自以为理解,在春日的阵雨里光着那布满年轻漂亮肌肉群的上身,单手撑在顾小七面前的茶几上,半干半湿的黑色长发犹如海藻蜿蜒崎岖爬在他宽厚精壮的背上,与肌理匀称几乎像是艺术品的胸腹前。

薄公子携着一阵微暖的风笼罩上天的瑰宝,说:“你在生气?是因为我擅自过来?”

顾宝莛顺坡就下,道:“是。”

“正好,我也很生气,那我们就算是扯平了如何?”

“你气什么?”太子殿下颦眉侧脸过去,视野里首先出现的便是那从前仿佛根本没有发现,如今突然存在感格外强烈的精瘦肌肉,太子殿下下意识的身体朝后倾了一点,才将目光射向薄厌凉,说,“是你昨天喝醉了,我不想打搅你休息,但是这牛痘之事是越早做越好,所以才没有算你一个,实在只是不凑巧而已,你有什么好气的?”

顾宝莛明知故问。

薄公子将手中的帕子塞到顾宝莛的手上,双手随意将天生自然卷的黑色长发撩起,卷在头顶,用一根木簪固定,说:“约定好了的事情,怎可改变?”

“这叫变通,更何况你说牛痘疫苗和你相比,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牛痘。”

“我。”

两个少年异口同声的说出口,却说着不同的答案。

顾宝莛实在是服了这位钢铁直男的脑回路,要不要这样自我意识过剩啊?嗯?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既然是来了,我总不能把你赶出去,你同我挨得这样近,说不得你也会得牛痘,你要做好准备。”顾宝莛强行压下自己所有的别扭,正正经经地和薄兄说,“对了,你来的时候,有告知薄先生一声吗?”

薄厌凉能感受到顾小七帮他把背上雨水都一点点擦干净的轻柔动作,说:“没有。”

顾宝莛无奈:“你做什么又这样?你要害的薄先生更讨厌我了。”

“你管他喜欢还是讨厌呢?”薄厌凉语气藏着冷淡,“他老了。”

“呸,他老了,和我在意与否根本没有直接关系,只是他是你爹不是吗?”

薄公子这会转过身子,顾宝莛便很自然的也给薄厌凉擦前头的雨水,薄公子垂眸盯着顾小七十分疑惑的黑瞳,简短解释说:“是我爹,但我是我,他是他,我做什么他管不了,他想要做什么,我也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