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第2/3页)

官家所指出的问题,王旦如何不知?

然而王旦对此思虑已久,明白世间并无万全之策。

哪怕是他,兢兢业业数十载,但在未能拦下天书闹剧时,便已失了臣体。

之后的费心劳力,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日后波澜若起,所需的并非是精明能干、善于挖掘人心、保存自身。

不如让名望甚高、资历亦大、脾气刚猛、仅是小节偶亏的寇准来主持局面。

他话出口前,就已猜出赵恒的心思,但也不如对方心愿那般,给出第二个名字来,只直白道:“他人,臣所不知也。”

赵恒一脸失望,王旦已俯身行礼,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退了出去。

“唉!”

王旦前脚刚出,满心郁闷的赵恒就叹了口大气:“怎么兜来转去,还是那寇老西儿?”

一想到又要让那人扬眉吐气,自己则憋屈地被批得时常说不出话来,甚至是被按在椅子里的……

他实在是不甘心啊!

同样纠结得很的,还有远在汾州的陆辞。

陆辞一边打包行李,一边唉声叹气地给友人们写信。

尤其晏殊,他毫不客气地让人做好请客吃饭、接风洗尘的准备。

写完信后,陆辞就软软地瘫在了摇摇椅上。

当初他为了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上混日子,鬼迷心窍地接受了王旦的好意。

如今看来,却是他悠闲日子结束的前兆。

——世上最不该欠、最不好还的,定是人情债。

更别说他的负债状态,还一直在持续:之后每道奏疏能被顺利送上去,而非埋没在诸多案宗之中,让他在这不需配置通判的完美地方随意发挥,王相公那无微不至的庇护,显然是功不可没的。

等打包好行李,做好随时要被调任的准备后,陆辞白日去厅里时,就将重要的事务进行转接和收尾了。

话虽如此,他也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毕竟接任知汾州事的人选,当然是由朝廷决定的,根本轮不到他去操心。

他倒是省事不少,然而弊病也很明显:他所推行的新策,除鼓励养鸭、经济作物的转型上可以称得上是稳固盈利,执行起来也十分简单,不大可能被接任者废除外,其他的大小州政,则或多或少地有着风险。

其中最让他挂心的,便是才开不久的八大科的分舍了。

尽管得到了王旦的批示,也招入了第一批生源,陆辞密切关注下,是知道大有可行的。

但这在整个大宋还没有过前例,也不知结果如何。

若是新知州是个一心想平平稳稳地混得资满,以博升迁的想法,便很难维系下去了。

倒也情有可原:此策为陆辞开辟,赞赏已叫他得了,现起初的运作亦是不错。

这就意味着,后来的汾州知州,不但难以做的出彩,且一旦出了任何差错,就将被拿去与前任知州比对一番,极难讨好。

这么权衡下,对方会将此策悄无声息地废除,也不出奇。

在陆辞意识到自己竟为此一直忧心忡忡了好几日,连豆角焖面都换不回好心情时,不由有些不寒而栗。

他何时也成了拿着白菜钱,操白汾心的圣人了?

不等陆辞调整回曾经的心态,王旦不惜性命、拼死累活的成果也很快下来了。

随着王相再次因病休职的消息传开的,是陛下终于确定了以皇子赵祯为东宫太子的重大喜讯。

陆辞上一刻还感叹着王相公爆发时的能耐之强悍,将此事发布在官榜之上,下一刻就接到了升他为太子左谕德,即日回京赴任的消息。

左谕德?

陆辞怔了怔。

若不是他深知王旦为人高尚至德,怕都要怀疑对方给皇帝灌了迷药汤了。

他自任了那有名无实的‘太子舍人’一职后,就对东宫职位刻意去做了些了解,因此对这太子左谕德的职掌,是颇为熟悉的。

按常理说,还会有一位右谕德,届时与他轮流担任值守,给东宫讲解经史子集。

当过没有太子的太子舍人后,再担任个没有右谕德共事的左谕德,显然无法让陆辞感到吃惊。

真正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却是左谕德的品级。

——正四品下 。

陆辞揉了揉眉心。

哪怕不是官阶,只是任职,晋升速度之快,恐怕也能称得难有古人了。

满打满算,他任官也才一年出头,多少人还卡在第一个职位上累死累活时,他的职事就已从七品一路狂跳,跃升为正四品下,担任的还是这么一个肥差……

只对别人会有的反应稍作想象,饶是自认脸皮厚如陆辞,眼皮也忍不住狂跳了。

……王旦让他入京还的人情债,该不会是让他当个被人甩嫉妒眼刀的活靶子,以分走寇准被他推举为相的仇恨吧。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