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无从比起(第4/5页)
“不错!”梁玉的干劲也足,“凡有河水的地方,都能用得起来了。”
美娘好奇地问道:“那织机呢?也行吗?”
梁玉想了想,道:“还是一样一样的来吧,织机比纺车麻烦不少,可不大好弄。先把纺车弄出来。再说,咱们也没有这么多工匠可用呢。你要是有心,不妨留心看看织机是怎么干活的。”
美娘有事做,焦虑得到了缓解:“嗳。”
萧度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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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度先是找错了地方,他老远就先看到了碓坊。水碓突出河岸,很多时候这是一个妨碍船只航行的存在。在水流丰富的河流上面,经常布满了碓坊,以致朝廷不得不出政令疏通航道。不少权贵之家都爱搞这个,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萧度对水碓比较熟悉。
他到了碓坊,停马看了一阵儿,问追上来的小吏:“这是梁家的产业吗?”
小吏道:“是娘子的没错。”
萧度在碓坊没找到梁玉,又打听了一回才弄明白梁玉在哪里。萧度依旧对这种亲自跑到挥汗如雨的现场的做法颇有微词,开织布坊不算问题,派个管事来便好。譬如大长公主,从来不亲自去管这些破事,心血来潮去看看,说不定还上手,也只是心血来潮的偶尔。
作坊的门禁很严,男子是被严禁的,如有必要也须有人陪伴。萧度在门口被拦了下来,等放行的功夫,两辆车被放行,车夫出示了腰牌,跟车的力伕被拦了下来。萧度觉得有趣,问道:“你们是来做什么?”
力伕是流人出身,以官话做答:“来接货。”
萧度虽是个世家子,经济营生的常识还是有一点的,问力伕:“是这家娘子自己的铺子吗?”
力伕摇头:“并不是。她家产布越来越多,我们主人家的铺子也从她这里进货。”
萧度不太敢相信:“真的么?你仔细与我说来,如何?”说着示意自己的侍从给了力伕几枚金钱。
力伕接了钱,知无不言,将作坊的产量,招了多少人、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一一道明。萧度越听越奇,农桑是国家的根本,想认真做官如萧度,别的可以不知道,亩产、消耗、平均一个妇人一年能产多少布帛却是必学的功课。梁玉这里的效率竟然这样高,她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待力伕说完,里面的货也装完了,梁玉也亲自出来迎接萧度。萧度先伸手往车上一按:“且住一住。”将一匹布取来摸了摸,又理了个角,捻一捻,诧异地想,【这布居然造得不错。】他是见过世面的人,说不错,是真的不错。
松开了手,萧度看清了梁玉的打扮,又吃一惊:“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啦?这……成何体统?”
梁玉笑道:“体统是什么?”边说边笑边摇头。
萧度想起来她昨天说过的教养凌珍珍的话,顿时噎住了。体统这个东西,有时候,咳咳。萧度低声问道:“这是你开的作坊?怎么想起来开的?为什么还要亲力亲为呢?”
萧度的目光是肯切的,对一个有志改变,而又有一个是她债主的哥哥的人,梁玉的脾气也无限的好了起来。
梁玉道:“我不能闲着长霉呀。不做点正事,谁当你是个人?”
“就这样?”
“这样还不够吗?”
“我还是想问,易地而处,你会怎么办?”萧度觉得这个答案很重要,之前问是有些赌气,有些不服,现在是真切的想知道答案。但是梁玉恐怕不会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了。
“司马是说,真遇到事情怎么办?”梁玉笑道,“不让自己落到那个境地不就行了?从生下来,多么长的岁月,会发生多少事,件件都是机会。阿娘体弱,我就去弄钱让她吃上肉。不识字、不明白道理就会被瞧不起,我就去读书。卢会要害我家人,我就杀了他。土匪要劫掠我的车队,我就杀了他。恶霸不让楣州安稳,我就杀了他。这里没有我惯吃的果蔬,我就种出来。家人担心我,我就经营产业让他们知道我能过得好。楣州穷困不安会让小先生为难,我就让它富庶起来。”
萧度头脑很清醒地发现,她说的都是实话,并非顾左右而言它。她从来没有把凌珍珍放到过眼里,她下的是一局大棋,而不是与小姑娘日常攀比。境界不同,无从比起,所以她是“三姨”,珍珍就只是珍珍,无论多少人觉得她们出身处境相仿就像照镜子,她们两人实际从未在同一张牌桌上对坐过。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萧度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脑子里只能冒出这么一句话,【若易地而处,只怕珍珍等不到见‘四凶’便已经哭成泪人了。】
萧度还是喜欢温柔女子,却不妨碍他从此时开始对一个泼妇产生了敬畏之情。他问道:“听说袁郎亲自耕种,这是你教的吗?不必这样看我,像我们这样的人,断不会主动去做这些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