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此物该杀(第6/7页)

桓琚一心想给儿子一个太平天下,却屡遭打脸,如今火气极盛:“这个东西该死了!夷他九族!楣州杨氏呢?干什么吃的?让他们将功折罪!成安公呢?让他快点上路!”

成安县公人眼下不在京城里住,须得先发文给他,征他入京领命。他点起自己的随从,到兵部等处领相应的文书符印——他平时手上没有太多兵马,得现调。拿着相关文书符印到楣州附近,与就近调集州府的兵马汇合,凑个两万,然后整军出发。在粮草辎重都顺利的情况下,从下令到出发得个两三天的时间,再着急也得走完这几步。

桓琚发完一通脾气,火气消了,冷静回来了,自己先笑:“老了老了,失态了,失态了,本不是什么大事。让成安县公着紧去办吧。”

~~~~~~~~~~~~~~~~~

成安县公接到文书之后大喜:“功劳来了!取我的铠甲来!”

宗室想立功也不大容易,太平年月很难有正经的功劳可立。爵位往下传几代,到了儿孙就泯灭了,一旦有了机会就得可着劲儿地攒功劳。成安县公往镜子里一照,好威风一个将军!他笑了。

左右照了两下,却有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太夫人听到消息,说要绝食!”

老婆闹是可以骂,老娘绝食只有哄着。成安县公跑到太夫人杜氏所居的佛堂里,只见母亲跪在白衣大士面前流泪。成公县令的膝盖也软了,吧唧跪了下来:“阿娘,这是为了什么呀?儿为国立功,封妻荫子,这是好事呀,并不危险的!”

杜氏唤着他的小名:“元哥。”

小名元哥的成安县公桓晃跪在母亲面前:“哎,阿娘,您这是怎么了?”初时的心慌之后他想起来了,他的母亲可不是一个看着儿子出征就会流泪的人呀。

杜氏原本对着菩萨拜,就着跪拜的姿势挪动膝盖,她正面冲儿子了!她还跪着!桓晃吓得伏在地上:“阿娘,阿娘,您这是做什么呀?折煞儿子了。”

杜氏道:“我自嫁与你父亲,四十年来勤勉克己,可有越礼之处?”

“没、没有的!”

“可曾提过什么要求?”

“没、没有的。”

“我现在有一个心愿,你能为我完成吗?”

桓晃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阿娘,您有话还请起来吩咐儿。”

杜氏摇摇头:“就这么说吧,我今天要你给我办一件事,你要答应我。”

“阿娘但请吩咐。”

杜氏道:“你是我养的儿子,心里想什么我知道。你必要我先讲是什么事,若是你不想办,就要搪塞我了,是也不是?!”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桓晃哪里受得住母亲这样的质问?连跪也跪不住了,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

杜氏厉声道:“你应是不应?”

桓晃被母亲说中心事,只得硬着头皮道:“儿答应了。母亲,究竟是何事要您如此动怒呢?”

杜氏雕塑般没有表情的脸上流下两行泪来:“你舅舅死得冤啊!”

桓晃大惊:“阿娘,舅舅那是……”他娘是名门杜氏的女儿,但是父母早亡,于是被杜皇后的祖父收留,与杜皇后的父亲、叔伯们一起长大,虽不是亲生,情份却比亲生的还要好。杜氏长大,养亡已亡,是养兄为她发嫁,嫁的是宗室,夫妻还算恩爱。杜氏两府遭难,杜氏连日哭泣,绝食三日,终于在儿孙的劝说下勉强进食。

杜氏道:“他们做错了事,我不恨朝廷,只恨袁樵这个小贼!”

桓晃才爬起来扶着杜氏的膝盖劝慰,忽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几乎要昏死过去——他知道母亲要他做什么了,他是去为楣州平乱保驾护航的。杜氏的要求必然是……

“平乱是你职责所在,可我的儿子不能救杀害死我兄弟的仇人!你答应我!”

亲娘跪在自己的面前,还闹绝食,桓觉什么建功立业的心都抛到了一边,什么荫妻封子的念头都忘到了脑后。他脑袋上仿佛被人敲了一记,嗡嗡的作响。杜氏的声音还是不肯放过他:“你心里明白的,还要假装无事发生吗?”

“儿、儿……”

“说,你绝不会救害死你舅舅的仇人。”

“儿、儿……儿绝不会救害死舅舅的仇人。”

“我要你的承诺,袁樵一定会死在楣州,是不是?”

桓晃摇摇欲坠,哽咽道:“是。”

“是”字出口,杜氏由跪改坐,将桓晃搂在怀里:“辛苦我儿,今日才知道我没有白白生养一个儿子。我不要你辜负朝廷,只要报仇就好了,别人是无辜的。”

桓晃想拿刚才杜氏的话砸回去,【阿娘心里明白的,我一旦要坑害袁樵,必要贻误军机,逼反杨某再假装救援不及,岂能不伤及无辜?阿娘以为说一句“别人是无辜的”,那些人就不会死?死了也不算是被我们害死的吗?事到如今,阿娘还要装无事发生吗?】翕动了一下嘴唇,桓晃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有号啕大哭。他总不能逼死亲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