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山洞
寒风与水花疯狂穿透衣衫,敲打在面上生疼,根本睁不开眼。只觉轰鸣的瀑布离我愈来愈近,脑中混沌着,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竟是圆月酥,便觉肚子咕噜一声,很不应景的响了。
……
死都死得这么不严肃!
我觉得自己这一生,便是在蹉跎中打滚。保个镖倒霉,订个亲倒霉,自家如花似玉的夫君,连半点便宜还没占到便要阴阳相隔了,甚悲催。
正咬牙等着最后一刻的来临,却不想脚腕忽然一轻,似乎御非松了手,随即腰间猛地一紧,我被勾进了一个人的怀中,惊吓之余想睁眼瞧瞧是谁,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淡道:“屏气。”
当一个人在你心中强大到无所不能的时候,你便觉得他身上会有奇迹。是以此时我听了曲徵的声音,心中彷徨忽然尽去,只觉自己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下一瞬,冰冷的河水霎时将我湮没,激荡的水流冲散了曲徵拉着我的手,每一寸肌肤都如针扎一般,身体痛得似乎快要裂开,耳朵也胀鼓鼓的到了极限,满是难以忍受的寒冷。便这般在河底滚了一圈,呛了两口水,我奋力刨了几下,然后惊喜的发现……我竟然是会水的,且水性还不错!
我沉下身子从水势稍缓的河底向远处游去,大约过了丈许,终于憋不出住气浮上水面,大口喘息着四下打量,彼时太阳已快落山,光线昏暗,丝毫没有御非与曲徵的影子,我扶住旁边的一块乱石,打不定主意是先上岸还是先去寻人。
忽然水流激荡,有人从我身畔露出头来,眉目隽美天下无双,正是曲徵。我心头一喜,便见他伸手揽住我,右手撑了那块乱石一跃而起,堪堪落在急流边的碎石中。我落地的时候手掌挨了地,立时被碎石划出几道血痕,不过此时已在乎不了那许多,连忙随着曲徵站起身来,他望了一眼四下,立时沉声道:“山中夜寒,须找个避风的地方。”
我一句“俞兮害我”到了嘴边,瞧他神色严峻,大约此时也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段,便点点头顺着河流向前面走去,晚风忽地起了,方才刚从河水中出来还不觉得,此时教秋末的寒风一吹,登时从头到脚冻个通透,忍不住的哆嗦。
好在我眼毒,距这河流数里之外发现了一个洞穴,我二人钻了进去,倒是意外的干燥清净,没甚么味道,像是野兽废弃了很久的。我转过身欢喜的道:“这下晚上有着落了,我去捡些干柴——”
曲徵站在洞口,大约是疲累得很,脸色竟白得很不寻常。我这才发觉一路过来,他跟在我身后,几乎一句话都未曾讲过。
我心下奇怪,试探着唤道:“曲徵?”
他身子晃了晃,忽然倒下来,我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扳过他的身子,只觉扶在他腰间的手一片粘腻,细瞧之下大惊失色,竟然是血!
我霎时慌了手脚,心中突突跳得极快。
瞧他伤势,大约是掉进瀑布的时候被乱石刺到了,这般的冲击只断了两根肋骨也当真幸运,不知有没有伤及五脏。也亏得他镇定,一路走来都没哼半声,直到此时方才失血过多支撑不住。
在我印象中,曲徵总是一副胸有成竹浅笑悠然的模样,何曾如此虚弱不济过,若是……若是他就这样醒不过来怎么办?
思及此处,我鼻间一酸,便要流下泪来,随即又觉得不能哭,甩甩头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金百万啊金百万,他为了你受此重伤,你便除了哭甚么都不会做?没用的丧气货,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么?
我振作起精神,深吸一口气,拼尽力气将曲徵拖进洞穴深处安顿好,然后就近在洞外匆匆捡了些干柴和枯草,用火石点着了,再用枯枝拼了一个简易的架子,脱了自己和曲徵的外衫鞋袜搭在上面,最后解开曲徵的亵衣,把伤口间的碎石挑了出来,用水袋细细冲了皮肉,再扯下自己亵衣的两只袖子,紧紧裹了他腰间的伤口。做完这一切,我吁了口气,只觉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圈,血终于止住,可曲徵还是没有醒。我细细端详他,但见秀目紧闭,唇色苍白,黑发湿漉漉的黏在他白皙的脖颈间,散乱的越过桃红色的一点,顺着胸膛肌理起伏一路向下……
等等,他怎么敞着亵衣,谁干的?!
……
好吧,是我干的。
方才情况紧急,完全没注意自己竟不知不觉把他扒了。我瞧得口干舌燥,心中对自己默念禽兽也要挑时辰人家伤口还在那里可不能趁人之危云云,然眼睛却直勾勾的在曲徵唇角与胸前来回打量,咳咳不得不说自家夫君瞧着清瘦脱了衣服还真是线条完美啊……
曲徵微微咳了一声,我霎时回过神来,他亵衣湿着还敞着胸怀,定然会着凉的,我却还在这里用眼神非礼他,当真没良心。于是赶紧过去将他衣衫拢了,缓缓挪到火堆旁边,又不想让他躺在冰冷的地上,踌躇了一会,便将曲徵的头搁在自己肩上,伸出双臂将他抱在怀中。